經過柳鈞和楊邐的多次溝通,大忙人楊巡和錢宏明終於在一個共同的日子,有空一起在豪園飯店吃飯了。
柳鈞非常感激楊邐尊重他的朋友,赴宴前特意去挑了一束百合。錢宏明一看,就把自己包裏的香水交給柳鈞,讓柳鈞一並做人情。錢宏明半個月又是出差又是去醫院伺候病母,一張臉明顯的憔悴了,可再累,與楊巡見麵吃飯的機會他不肯放棄。
兩人被門口迎賓小姐送進一處包廂,據說是楊巡的專座。等小姐一走,錢宏明就道:“我媽怕是也不成了,以前喂飯還能張嘴開眼,我爸去世後她沒求生欲望,不肯張嘴,需要鼻飼。受罪啊,我都不忍心看。有時想想安樂死很人道。身不由己地活著,有什麼意思。”
“哪下得了決心。”
“是啊。”錢宏明悶了好一會兒,“前天陪夜,一直盯著媽手上的吊針看。其實隻要一夜,把這條維生的路斷了……是個大解脫……”
但錢宏明沒說下去,因為包廂門開了,楊巡兄妹進來。楊巡先找站在比較遠的柳鈞握手,而且握著不放,“汪總告訴我,他們已經照你給的提議重新設計出模具,果然少一道工序。他們都說沒想到能這麼做,原以為太冒險,可能做不出精度。汪總一直要我挖你進來。來不來?”
“我在德國的公司隻請一年假,女友也在德國等我。對不起,楊總。”
“別回去啦,我在美國待了幾天就想回家,美國菜一點都吃不慣。你回國一年打算怎麼安排?”楊巡按柳鈞坐在他身邊,扭頭跟錢宏明打個招呼,“小錢,請坐。別客氣。楊邐招呼。”
錢宏明見柳鈞都騰不出手來獻花,就借花獻佛了。明明錢宏明說都是柳鈞所送,楊邐卻逮著錢宏明道謝,錢宏明心裏挺莫名其妙。
柳鈞有問必答,“我打算在一年時間裏幫我爸開發幾個當家產品,最好是能讓……”
“哦,什麼產品?”
柳鈞感覺到楊巡緊緊盯著他看的眼神有一種壓迫,讓他無法不開口,“是汪總他們以前做過的,RF係列。”
“是這個。去年底汪總一定要搞,搞去我五十萬,連個門都沒摸到,扔下一堆廢鋼,一萬多一噸買來的當一千多一噸賣掉。立刻被我喝止,又不是瞎子摸象,有這麼盲目亂搞的?怎麼,你摸到門邊了?”
“五十萬肯定不夠的,翻倍都不止。”
“你意思是你已經摸到門道,預估要花多少錢?”
“沒有,我爸還在跟我討論,下不了這個決心。”
“這就對了,你爸應該是這態度。作為技術人員最需要研究的是怎麼樣盡快把技術轉化為效益。公司不是大學,不是科研機構,沒國家出錢撐著,耗不起啊。”
至此,楊巡已經認定柳鈞乃是一個書呆子,頓時興致疏薄,認為這不是個妹夫人選,也不是個他需要的人選。不一會兒,楊巡就與錢宏明談到了一起。錢宏明頭腦活絡,見多識廣,很對楊巡胃口。楊邐在一邊兒看著,總覺得錢宏明神色之中有一絲淡淡的疲倦和一絲淡淡的憂傷,這讓錢宏明顯得異常神秘。
因楊巡一開始就提出不喝酒,全場便誰都不提喝酒。錢宏明明顯感覺得出其中的輕慢意思,不過形勢比人強。柳鈞反而覺得如此甚好,不喝酒的宴席消耗少效率高。而這頓飯確實效率高得驚人,幾乎是最後一道菜上來後沒幾分鍾,楊巡就放下筷子簽單,說他去趕下一個場子。錢宏明一個眼色,讓柳鈞也停筷,一起結束晚餐跟出去送別。錢宏明沒想到的是,楊巡竟然開的是一輛陳舊的普桑,檔次還不如他的桑塔納2000。再看同時告別的楊邐,竟然也是開的普桑。而更有意思的是,楊巡明明已經上車,卻忽然招呼柳鈞過去說了一通。“我沒想到才不到十年,變化有那麼大,以前你們留學生回國就跟鳳凰一樣,現在看看也沒啥,連我家也有留學生了,我還準備出國生兒子去,哈,變化太大了。”柳鈞被楊巡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感慨搞得莫名其妙,而楊巡已經揚長而去了。
錢宏明走過來由衷道:“跟我飯桌上的判斷一致,跟楊巡做生意,別指望能雙贏。這人是吸金機器,非人的機器。柳鈞,你以後若與他有什麼合作,一定要步步提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