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知了用盡平生的力氣齊聲嘶叫著,把它們隻有一夏的生命叫得轟轟烈烈.

知了聲把午後的皇宮籠罩得沉悶而壓抑。含香正在房裏描花樣,一抬頭見紅袖走進來,忙笑著起身讓座。

紅袖湊過來,盯著含香筆端一個“喜鵲報春”圖,搖搖頭道:“少了點什麼。”

含香不解地看看她。

“少個巢。”

含香偏著頭想了想,點頭笑道:“這倒是,有個巢就圓滿了,可誰會畫呢?”

“我來試試!”紅袖接過描紅筆,凝思一會兒,奮筆塗描,一個喜鵲巢躍然紙上。

“姐姐真是一雙妙手,錦上添花。以後我再描花樣,都請姐姐來收筆。姐姐繡工也一定了得?”

“我對女紅一竅不通,從小是跟爺爺長大的。”

含香怔了怔道:“不會做是福氣,免得受累。”

紅袖拿起含香剛繡好的一幅“春竹圖”道:“這麼快就繡好了?你這雙手真是又快又靈巧.”

“這不算什麼,禦衣司繡房的汀蘭姑娘繡得才叫好呢?姐姐可見過她的活計?”

“可是正在繡觀音袍的汀蘭?”

“嗯,別人繡的東西是死的,她繡的東西是活的。聽說她就是因為繡工好,名聲傳到宮裏,才被選進宮的。”

這可真是山木自寇,泉源自盜;可見福禍相倚,世事莫測,誰能爭得過冥冥中那雙大手?

閑坐了一會兒,紅袖辭了含香,信步向聽雨亭走去。

荷花開得熱鬧,蜂蝶在花間起落。紅袖出神地望著湖麵上的紛紛擾擾,忽聽有人叫她:

“紅袖!大熱天的,怎麼在這兒?”聽那急促的腳步聲就知是趙光美。

“大熱天的,在哪兒還不是一樣?”

“我正要帶太監去仁壽宮捉知了,免得它們吵著母後,你要不要去?”

“四王爺是隻想捉仁壽宮的知了,還是整個皇宮的?”

“當然是仁壽宮的,整個皇宮的知了捉完了,恐怕夏天也過去了。”

“那還不是徒勞?仁壽宮的知了沒了,別處的知了自會來搶占地盤,那麼塊風水寶地怎會閑著?”

趙光美想了想道:“這倒也是,可今年的知了實在太吵了。”

“太後心靜,知了吵不到她。”

趙光美一愣,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那就罷了。”

紅袖鬆了一口氣,為那些短得不能再短的生命。

“怕是要下雨了!”趙光美看著天邊氣勢洶洶的烏雲道。

紅袖抬眼望望,“嗯”了一聲。

話音未落,雨點篩豆子般打落下來,湖麵沸騰了,冒起一個接一個的水泡。

紅袖呆呆地看著那些無處躲藏的荷花,被雨點打得東歪一下,西歪一下,心裏歎了口氣。

“可惜了這些花。”趙光美道。

“在盛放的時候飄零,也未嚐不是一種圓滿。”

“紅袖,你天真起來象個孩子,深沉起來,像—--”趙光美費好大氣力才想出一個適當的詞“象三哥一樣。”

紅袖想起趙光義那張冷冰冰的臉,探頭在湖麵上照了照,道:“再說我象他,那我可要跳下去了。”

趙光美大笑道:“你這話可敢在三哥麵前說?”

“事無不可對人言。”

“他來了!”光美指著雨裏一個打著傘的身影道。

那傘正漸漸走近。

“三哥,紅袖有話跟你說!”趙光美促狹地一笑。

紅袖在心裏邊咬牙切齒地罵趙光美,邊想著怎樣還擊。

遇上趙光義的目光,心裏一緊,倒讓她靈機一動,“四王爺剛剛在誇三王爺呢。”

趙光義目光轉向趙光美。

“是,我們誇三哥冷靜,沉著,愛讀書,字也寫得好,還有什麼來著,紅袖?”

紅袖正暗笑,沒想到球又被踢回來,“還有--還有--不亂說話,不落井下石。”紅袖瞪了一眼趙光美,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趙光義早看明白了,對趙光美道:“皇兄說要考你的功課,你可準備好了?”說完拿起傘走了。

趙光美的臉僵住了。

紅袖有些幸災樂禍,又搖搖頭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三王爺是在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