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死了。”看著王耀為他的妹妹擦幹淨身上的汙跡,替她蓋上被子,就像這個女孩真的隻是睡著了一般。凱撒覺得王耀隻是在自己欺騙自己,於是雖然非常殘忍,他還是提醒道。從高樓的窗戶之下,凱撒看見街道上光影流動,車與行人組成長龍,他們彼此之間大多數都是陌生的、不認識的臉。有一些人可能僅僅是擦肩而過,而另一些人則會從擦肩而過變為一段牽連,有許許多多的人死在了這片沒有溫度的土地上,也有另一些人在這片土地上獲得了新生,或者他們幹脆就是降生於此。
“我知道,凱撒。”王耀說,他滿懷眷戀地看著難得安靜的王灣,“你知道嗎,灣灣是一個特別調皮的女孩,從小都是。”
床上的女孩閉著眼睛,睫毛纖長,嘴唇失去了顏色卻帶著一點點微笑,雖然很淺,但卻是少女獨有的快樂與活潑,隻可惜的是缺少了一絲生氣。女孩交疊著雙手,十指相握,指尖蒼白並且冰涼,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幹淨的,沒有一絲血跡。王耀甚至還替他蓋上了被子,獨立的空調開著,溫度開得很低,低到讓凱撒覺得自己都要忍不住地打個寒顫,可是王耀無知無覺。
“雖然她一直都在說要做一個淑女要做一個淑女,可實際上他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這就是我的妹妹。我還記得她小時候要吃很多雪糕我不同意癟著嘴哭的時候的樣子,哭累了穿著一條花裙子坐在地上不願意走路,我也是像今天一樣,這麼把她背回來的。你知道嗎,在我離開這裏的前幾天,她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她說:哥哥,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
“聽著,王耀,”凱撒快不走上前去,把王耀抱在懷裏,他感覺到懷中的人隻是平穩地呼吸著,但這卻更讓他覺得擔心,“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灣灣已經死了。”
聽到他的聲音,或許那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麼有用的話語,隻能說是沒有意義的廢話,王耀卻沒有其他的表示,他甚至平靜地沒有掙紮,他順從的不像是他自己。
“我做錯了,我不應該開槍嗎?”
過了很久之後,王耀才說話了,他的聲線平穩。是的平穩,平穩的太不正常了,就像是海嘯來臨之前平靜的海麵一般,就像是大雨之前死去的空氣一般,誰也說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麼壓抑,死亡不令人恐懼,未知才會。
“不,你沒錯,如果你沒有開槍,就有會有更多的人死去。”凱撒拍拍他的背,希望能夠給他一些安慰,即使能起到的作用小的可憐。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沒有聽到王耀的聲音,他幾乎以為就要結束了,卻感覺胸口一片溫熱,接著,他聽見了王耀爆發出猛烈地嚎啕,聲嘶力竭一般地哭了起來,無論是在夢裏,還是見到他這麼久以來,凱撒從來沒有見過王耀哭過。他幾乎意味這個人是不會哭泣的了,卻忘了即使再怎麼對外人擺出一副無所不能、對妹妹擺出一副溫和體貼的姿態,他是個男人,但他首先是個人。
這樣的場景讓凱撒感到手足無措,他沒有經曆過、沒有思考過、沒有準備過,所以他完全沒有可以用來應對的方法。
凱撒所能夠做的,隻有不斷地拍拍他的後背,他斟酌了半天,他所有能想到的話全部都想完,也沒有找到什麼合適的措辭,最後他隻能小心翼翼開口:“也許你可以去找本田菊,也許他有辦法,或許你是在做夢也說不定。”這句話說的連他自己都感覺到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