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卻莫名地有些高興。
魔功已貫注於掌中。若有什麼變故,她要腹中胎兒何用?她還在這個人間何用?
若愛人化為飛灰,她唯一可做的,便是追隨。
肖娓如嬌聲插嘴。
她的插嘴每每能恰到好處,將事態推向不可收拾。
“國師常說,若樊妙音真能建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她之雄才大略,可比桑九爻父子更能為百姓帶來福祉呢。”
“所以,國師是自比為樊妙音,若中原由沈家坐鎮,能給百姓帶來更多福祉?”喬從嘉果然中計,肖娓如想他怎麼想,他就乖乖地往那個方向想去。
“這難道不是事實?”肖娓如挑高蛾眉,“皇上莫再執迷不悟了。迷途知返,速速讓位,方為明智。”
“還真是對不住。”喬從嘉陰惻惻笑著,“當年沈閣月死時他不拿,非要矯情地找我回來。如今他想拿,我偏就不給了。倒要看看,是誰先以萬民福祉為念,自甘退讓,引頸就戮!”
“皇上,國師並沒有這個意思。”丁閑不明白肖娓如為何要火上澆油,“沈宅上下,都對皇上忠心耿耿。沈琪與沈池亭之事,隻是受魔界要挾,並非真的開戰。至於機穎那邊,想也是顧念親族,一時情急……”
“他顧念親族,那你呢?”喬從嘉麵露凶光,“你與沈家人隻是姻親,並無血緣,所以,你可以原諒朕,既往不咎地站在高處,來教朕怎麼做皇帝?”
丁閑輕歎一聲。
喬從嘉的想法,已經無可理喻。
她解釋不清。
除非沈微行開口出聲。
但她似乎已經打定主意,死生由命,絕不出手幹預事態的任何進展。
“大小姐,我若死了,你要照顧天道兒。”丁閑在心中默念。
那邊廂,喬從嘉已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盞。
丁閑不喝,他可以硬灌。
“我要怎麼辦——”丁閑回頭望沈微行。
沈微行回望她。
丁閑讀不懂那眼神。
……仿佛是在期待。
她期待什麼?
丁閑忽然福至心靈,下了一個決定。
她不想死。
她很確定。
但,她也不想要沈微行出手救她。
“皇上,”丁閑深深一禮,“臣妾六歲時被沈家二老爺,我的姑父沈辰所救。六歲開始築基,修習六藝。雖然其他種種都極為馬虎稀鬆,但卻有一門,頗有一些天賦。”
喬從嘉皺起濃眉,不知道丁閑要搞什麼鬼。
“若今日皇上執意要賜死臣妾,臣妾便用‘千裏步’遁跡到千裏之外。臣妾敢保證,羽林衛中亦沒人追得上我。”
丁閑挑釁地看著喬從嘉。
喬從嘉驚訝了一下。
丁閑所說之事近乎無賴。
他隨口反問,“你既要逃走,卻為何要來?”
“為了她。”丁閑伸出手,正正指向沈微行。
“為了她?”
“皇上不妨好好想一想,她究竟是誰——亦請皇上想一想,為何要好生止殺。你可以抄家,可以囚禁,可以責罰,因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回頭。但人死不能複生,燈滅不可重燃。沈瑛沈珂與張瑤芷之命途已不可返。願皇上懸崖勒馬,莫要為將來的自己,徒留悔恨。”
喬從嘉滿腹狐疑地看看沈微行,又看看丁閑。
沈微行長得確實很眼熟。
站在丁閑身側,喬從嘉甚至於看出來了,沈微行長得很像沈微止。
此女是沈家的人麼?
自己的那種熟稔感覺,便是因為她姓沈?
她是什麼人?照年紀來看,難道是沈盤的私生女兒?
難怪丁閑要如此維護於她……
但那又如何?沈家女兒他喬從嘉娶得還少?
這個丁閑,最擅胡說八道一些有無之間的事……
“回皇上。”
喻青莓終於來到。
肖娓如悄然鬆一口氣。
丁閑這招拖字訣差點令她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