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習玄門是要建立人與星辰之間的聯接,與仙界無關。據我所知,仙界地氣精純,在其中修行六藝,一日可抵人間數年。所以仙界人人修玄,精進程度更遠勝人間。他們與人類之間,與其說是師徒傳承,不如說是師兄提攜師弟這樣的關係。他們將部分高深竅門傳給人間後進,避盲修錯,故而得人們之供奉與拜服。”
“原,原來是這樣。”丁閑吞咽了下口水。“其實國師也說,三界就算彼此之間沒有封印,亦存在自然的平衡。仙界容易修行,卻難以生育。魔界火燒炎炎,卻七日得子,胤息極廣。人界則介於兩者之間……”
“莫要牽扯太遠。講下去——這群神仙們欲要抗擊魔界圖謀,卻不便動手,故而利用沈門之人作為打手——此事聽來並不困難,也無什麼陰謀。”葛風華來控製場麵。
丁閑幾乎是要跳起來同他握手。
“便,便是如此了。葛大人真是……目光如炬!
後來葛莊之事……嗯,搖光夫人早有問題,先國師知曉,國師他們姐弟兩人也知曉。但他們什麼也不做。這便也罷了,總之無論如何,天命寶卷沒落入魔族手中就好。但,傳國玉璽本來穩穩妥妥的,大小姐隻要稍微動一動她的手指頭,便能平息此事。不知為何,竟鬧到皇上與沈家決裂的地步……亭少爺和沈琪謀反,追查前因後果,顯然是魔界的要挾與圖謀。為何皇上不察不問,為何我夫君他不出手阻止?她們難道是在顧忌仙界乘危而入麼?”
“仙界乘危而入?圖什麼呢?”葛風華問。
丁閑皺眉,她也不過是一團亂麻中隨便扯出幾端,隨口一說。“仙界所圖……照之前所說……圖的便是人間有幽冥界,可以永生不死,輪回長眠了。”
話一出口,連葛風華帶沈修竹都是眼神一亮。
丁閑亦意識到自己似乎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難道……真是這麼回事……?”丁閑喃喃,“大小姐出入冥界,身上又有幽冥珠……”
“所以她不妄動。若她不動,人間生死,還有幽冥承托。若她妄動,怕是從此之後,死亡便是永訣,相見無期。”
“可是這不對啊。”丁閑爭辯,“陰陽隔絕,比人仙罅隙更為嚴苛。死亡對於還活著的人來說,便已經是訣別。縱然死後能再相見,長眠之人若無幽冥珠也不可能被喚醒……再者,就算她不認為死是一種悲哀,但那活生生的痛苦屈辱,千刀萬剮的刑罰又算是什麼呢?她看著扶桑去死,看著沈瑛沈珂去死,就那麼站在旁邊看著,什麼也不做?”
“你又亂了。”葛風華之思維進退皆有尺度。“現今在說的是,魔界圖謀雙印,仙界圖謀為何?——就一事一情追根究底,才是通往真相最直接的途徑。”
沈修竹接道,“所以,仙界要連接到幽冥界的話,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成功呢?”
沈修竹之問題,直刺核心。
“方法……必定有方法。這個方法……必定……與大小姐有關。”
丁閑一身冷汗。“這個方法,會是什麼呢?”
葛風華忽然立起。
“我去一趟蜀中。”
“蜀中?”
“羌人。”
“羌人?”
“始皇帝焚書坑儒,為的便是湮滅當年三界征戰之真相。但,羌族卻是一個特例。他們沒有文字,一應上古史跡都由每一代的神師口耳相傳。今代神師薑儀與我有些許交情——再者,也可順路去看看你們家的蜀中王。他在這種緊要關頭摻了一腳,不知是否中了別人的詭計。”
丁閑後退半步而拜。
“葛大人本在此地隱居,遺世獨立,花好月圓。如今卻因小閑一語之故,再出江湖,來去奔波……丁閑跪謝大人高義。”
“仙界人間,誰逃得了此債?不過盡心盡力罷了。修竹自是與我同去。丁閑你——”
“我不去了。我要去長安。”丁閑眼神堅毅。
“還是要去長安?你打算如何做?”
“我要去投案。”
“投案?”
“喬從嘉忘記了大小姐,卻沒有忘記我。我要與他親自對質,聽聽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想來他未抓到大少爺,也不會對我怎樣。如此製衡,我在他身邊,或許亦可以保護更多我想保護的人。總之我會見機行事,葛大人與修竹姊姊不必擔心。”
“你很勇敢。”葛風華露出讚賞神色。
“——再者,傳聞擾擾,我也想去看看大小姐究竟在不在後宮,她又究竟在想什麼。或許在她身上,我能找到所有一切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