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肖娓如在門外探頭探腦,“我在禦花園坐了一個多時辰,實在冷得很。現在可以回來了麼?”
沈微行坐在她的床上。
肖娓如靠過去。“我冷得很,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沈微行把錦被扔給她。
肖娓如卻又不要。“其實我是想要抱一抱你,安慰你。”
沈微行沉默良久,才道,“昨夜險些傷了你,對不起。”
“你控製仙髓與魔火的本事越來越好了。”肖娓如甜甜笑,“是否隻要你不去刻意壓抑,任憑兩者都走到極致,反而不會有失去知覺的問題?”
“我不知道。”沈微行起身,拿過肖娓如的外衣披在身上。“莫要以為我永遠都知道要做什麼。”
“你要離開此地麼?”
“或許。”
“魔界的事情,你不管了?”
“你可以通知籙東真,叫三教教主破例在人間出手,殺掉蕭敏與方燼生母女。”
“葛逢魔呢?他擄走你的弟弟妹妹。紹嘉蔭現在還昏迷不醒。你也不管?”
沈微行再度沉默。
人間本該有自己的生死運程。
她不該插手。
但,不插手的結局。
是失去扶桑。
一走了之,會失去更多?
“我先回宮人院。”
她披著肖娓如的婕妤服飾,在一群宮人的側目之下,走了出去。
熟悉的路途。
她沿著宮牆走,柳殘,鬆綠,一大片的菊花盆景開得正豔。
前方……沈微行駐足。
更鍾敲起,振聾發聵。
是上早朝的時辰。
是上早朝的路。
去上早朝的喬從嘉的禦輦,會從前麵路過。
沈微行轉身,試圖拐入另一條小徑。
卻撞正。
喬從嘉不喜歡坐輦,他起身散步,走去上朝。
窄窄的巷子裏麵,一地的金黃落葉。
喬從嘉從這頭走過去。
她要從那頭走過去。
沈微行停步。
連呼吸亦靜止。
“你……沒事了?”
喬從嘉看住她。
沈微行無言以答。
“……看來朱雀殿裏的內侍要好好整治整治了,朕雖叫他們莫下重手,但也想著至少叫你躺個幾日。”喬從嘉笑意晏晏,“怎麼,長點教訓麼?”
沈微行看住這個殺夏扶桑之人。
……不是他的錯。
天子殺伐決斷。
身為帝王,殺個刺客,何錯之有?
真的不是他的錯。
不該怪責他。
他不能懂這其中的恩怨翻覆。
自己也沒有說。
是自己逼得他去異想天開地解讀。
是自己逼迫他放下柔弱,撿起剛強,承負天下。
如今他做到。
喬從嘉看著眼前怔怔的人。
昨夜一頓教訓,她身上那種乖張暴戾的氣勢收了許多。
……連穿的服飾,也變得好看了起來。
這藍盈盈的飄紗,襯著她蒼白的麵孔,多麼清秀!
女人就是這樣,怒也怒過了,該對她好些,才能哄得回轉心意來。
喬從嘉笑著自沈微行身邊走過去。
沈微行緩緩下拜。
擦肩而過,如千生永凍。
“大小姐。”
有人聲傳來,更在千生之外。
沈微行回頭,見到沈辛夷。
“辛夷……你為何會在此?”
“婢子才去天牢接了扶桑。”
沈微行的手冰涼。
“婢子潛入後宮,是想來找大小姐允準——婢子不能再留在沈宅,照顧小少爺了。”
“為什麼?”
“我要送扶桑回蜀地。”
沈微行看住沈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