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就好比在說——我為何要拒絕他,就跟他為何要拒絕你,乃是出於一樣的原因。
莊野情瞬間覺得天日黯淡。
“既然……那你今天,你今天又來找他做什麼?”
“公務。”沈修竹冷冷地說了兩個字,徑直越過莊野情而去。
莊野情霍然一轉身。
葛風華站在她們背後。
“完了完了。大人今次會怎麼罰你啊?”師兄弟們悄然湊過來。
莊野情坐在剛才沈修竹坐過的石階上,望住幾條街外——已經打烊的小酒攤上,葛風華與沈修竹對坐著說話。月光下二人側影遙遙投射在地上,有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感。
“會不會罰大師姐跳六個時辰的梅花樁?”
“要不就是上下西山十二次。”
“說不定抄武道書二十四遍!”黃野原說出的懲罰,令得眾人都一副頭皮發麻的表情。
“隻是初相見就求娶,那就是一見鍾情了?”莊野情渾然不理那些人,隻是眉頭緊皺地喃喃自語。“原來大人喜歡那麼矯情的女人。……那我這麼坦蕩率直,豈不是沒機會了?”
“今次來拜訪葛大人,乃受姮夫人所托。”
沈修竹自袖中取出一卷信劄。“這是姮夫人托我轉交之物——她的意思,是想請葛大人,認祖歸宗。”
“葛某不過是山野村婦之子,姓氏亦從母係,與洛陽葛莊並無關聯,沈女使應該是弄錯了。”
“不會錯的。——當年葛天師在長安荒郊救下被歹人劫財的女子葛琳;一夜風流之後本想將其娶回家中為妾,卻知曉對方也是姓葛。自古同姓不婚,葛天師隻好暗中接濟你母子二人,更在你十六歲時將你引薦入朝,做了捕快。”
“女使既知同姓不婚之理,今日又何必來這一趟?”
“葛天師之子早逝,唯一嫡孫也在四年前夭亡。葛家如今已沒有男丁。”沈修竹為葛風華展開那卷手劄,“天師之位,已多年無人承繼。相比起來,同姓相婚的悖禮之處,隻是小節了。若是葛大人點頭,此節姮夫人將上稟朝廷,予以特赦。從此玄門雙尊之一的洛陽葛莊,便由葛大人您承繼。”
手劄上是葛風華絕不陌生的筆跡。
遒勁有力的,上書,“風華乃吾之子,替吾照料”十個字。
潦草,寫到最後,不似墨盡,倒像是力竭。
葛風華看住手劄,不自覺地緊握雙拳。
“葛天師臨終前已不能語,留此遺言給姮夫人。”
“天師退位,乃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葛風華淡淡道,“當年她不來找我母子,今日子孫死絕了才來?”
“葛大人在公門多年,人之常情,世之常理,該當了然於心。”
葛風華忽然冷笑,“縱使我回去認祖歸宗,我也是個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這洛陽葛莊的血脈,不一樣無法承繼?”
“大人認祖歸宗之後,自當迎娶淑女為妻,開枝散葉。”
葛風華沉默片刻,忽然站了起來。
沈修竹仰頭望他。
“這是不是要鬧翻要動手的節奏?”莊野情遠遠看得提心吊膽。
一眾師兄弟伸長了脖子,想要偷聽到一點師尊即將放的狠話。
“——要我認祖歸宗可以。但有兩件事。其一,我需允諾,辦完這差案件。其二。”葛風華刻意頓了頓,伸手指向沈修竹的鼻尖。
“我要你,嫁我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