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才滿月的嬰兒本是方儼與蕭敏所生,竟是完全繼承了焰魔不懼火焰的能力,故而從那場大火中獨自幸存。
方燼生——聽聞這名字是刻在一塊金牌上,掛在女嬰的脖頸之間。
十七年過去。
丁閑望住眼前妖異的那片白。
她見過不少雪膚花貌的女子。太後沈閣月曾有天下第一美貌之稱,眉目如畫,膚色雪白如脂;當年沈府花營營主沈天香,一身黑衣,膚色極白入骨,猶如牡丹之色;曾居住在璿璣殿的璿璣公主亦是豐腴白皙、膚光膩膩的美人。
但丁閑從未見過宛如眼前少女的這種白。
白得……不像雪,像冰。
極白,卻白得極薄,甚至於透出淺淺的青色。
那片冰白的脖頸之間,便是那塊刻著篆文的金牌,隨著她的步伐搖搖曳曳。
丁閑努力才移開眼眸,去看這少女的麵貌。
……但,在那種膚色之下,她的五官無論生得怎樣,都已經沒有意義。
剩下的是眸子。
若說尋常美女是眸如點漆,那此女的眼眸……便是如黑夜一樣的黑。
無論多少光線投入去,都不會反射出來。
亙古沉寂。
毫無生氣。
那樣一雙眼睛,嵌在那樣一身肌膚上。
丁閑隻是看住她走進來,竟已在不知不覺間,汗濕了重衣。
沈微止悄然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一股渾厚氣流擁入丁閑腕脈。
……丁閑長出一口氣。
她終於明白,為何沈微止說此女斷然不會令人升起男女之念。
魔女——沈閣月曾經的形容跳了上來。
精準。
“燼生。”沈微止溫柔起身,牽著少女的手走進來,“我曾告訴過你,入了長安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辦,不能日日夜夜陪在你身邊的。”
“是。”方燼生輕輕開口。“但……我覺得不安。”
她說話大半都是氣聲,乃是髒器不足、毫無根基的征兆。
異人會非武非玄,能力全屬天生。丁閑不禁好奇,這女子是否真如傳言之中所說的,可在指掌中輕易操控火焰?
方燼生看了丁閑一眼。
隻是十分飄渺而無意義的一眼。
但卻在丁閑作如是想的下一刹那,她輕輕揚起了手。
一團青紫色的火苗,如一顆明珠或是一隻小貓或者一朵花一樣地,出現在她掌心。
丁閑瞬息渾身僵直。
操控火焰……早有預期。
但,此女竟可知曉她內心想法?
是巧合,還是……
“丁閑,謹守靈台。”沈微止的傳音飄入耳中。
“怎麼回事?”丁閑才學會傳音不久。
“若是盯住她的眼睛看,她就能知曉你心中所想。”
丁閑用力咬自己下唇。
血腥味衝激出靈台的清明——方燼生除去操控火焰之外,更擁有蠱惑人心之能。
但,沈微止以國師之尊,親往嶺南,花費近半年的功夫尋找一個十七歲的遺孤——就僅隻是為了她那操控火焰、以及蠱惑人心的能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