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黑雙方排列整齊,如同兩列部隊,隔著楚河漢界虎視眈眈盯著對方。
“她…難道不是自殺的嗎?”楊虹難以置信地問。
王立彬點點頭,麵色沉重,“你那時候才五歲,很多情況,你爸沒有告訴你。她是自殺的沒錯,隻不過她自殺的原因,你爸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的,就算告訴你了,那也是些模棱兩可的理由。你相信為了那些模棱兩可的理由,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會去尋死?”
這個問題又拋回給了楊虹。他愣在那裏,許久才自言自語道:“是啊,他說,平時關心她的太少了,她要他放棄辦那個日化廠,多抽出點時間回家,可是他沒有,還是一天到晚不回家,然後媽就…”
“說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王立彬冷笑道,“可是放在現實根本沒道理。也許你不是女人,不能真正了解女人的心思,可是如果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想一想,你會發覺,如果男人一天兩天不回家你也許還很難受,不過日子久了,早就麻木了,再說,孩子也有了,大部分心思早就放在孩子身上了,有幾個女人還會因為男人關心得少就去自殺?自殺了,孩子怎麼辦?”
楊虹愣住了。他突然發現王立彬分析得有幾分道理。
“現在該說說你爸了。”王立彬頓了頓,悄然看了一眼楊虹的表情,繼續娓娓道來:“他自己三年五載的不回家,你認為他真的是在忙那個日化廠嗎?忙一個日化廠他能忙到這樣犧牲自我,不要老婆不要孩子?”
楊虹的心猛然下沉了一些,窒息的感覺彌漫了全身。
王立彬又瞄了瞄楊虹的表情,繼續娓娓道來:“其實你爸沒有你認為的那樣愛你,愛這個家庭。他能忙日化廠忙到不要老婆不要孩子,原因就在於他為此忙活的那樣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日化廠,而是他在外麵已經有了另一個‘老婆孩子’!”
仿佛當頭一棒,楊虹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王立彬深表同情地摸了摸楊虹的後背,“你那時候太小了…其實你現在也還小。蘇軾說得好,‘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就因為你是楊洪偉的兒子,就因為你姓楊,所以你對你的家庭,反而更加不了解了。很多事情,哪怕全世界都知道了,你爸都絕對不會讓你知道,為什麼?因為你‘身在廬山中’。”
楊虹震驚得不停喃喃自語:“不會的,你亂說什麼…”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讓你難過。”王立彬神色內疚,跟他道了個歉,隨即又說:“隻是我覺得,你都是經曆了婚姻的人了,不算是個孩子了,所以有些事情你還是有必要知道的。”他深深歎了口氣,用餘光瞄著楊虹的表情,“這些事我藏在肚子裏那麼多年,總為了你媽媽的死感到不公平。你要是真的不信,那我不說了,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吧!”
說著,他裝模作樣收拾起了棋盤,將那些棋子一顆顆放回盒子裏,整齊地碼放,像是在結束這場談話,他的餘光卻從未從楊虹臉上移開過。果然,楊虹耐不住性子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他繼續收拾下去。
楊虹緊緊盯著王立彬的眼睛逼問道:“你說,我媽的死跟外麵那個‘老婆孩子’什麼關係?”
王立彬心中暗喜,裝出了一副更加悲戚的表情,推辭道:“唉,你爸這些年對我那麼好,我這樣在背後說他,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你還是別讓我難做了吧…”
“是我讓你說的!”楊虹發火了。
王立彬仍推辭道:“我不能這樣…”
“你放心,我發誓我不會說出去。”楊虹急得舉起雙手發誓,“我要是說出去了,我出門就被車撞死!”
王立彬暗喜,好容易才扭扭捏捏道:“其實我也不是要針對你爸的,我也不想這樣…”
“少囉嗦,快說!”楊虹催促。
“我,這…”王立彬又扭扭捏捏了許久,這才老大不情願的樣子,無奈道:“其實你爸當年有個女人叫萍萍,給他在外頭生了個兒子,就在你媽媽死的那一年。然後…”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楊虹鐵青的臉,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她就去你家鬧,鬧了好幾回,都是你去幼兒園的時候,她第一回上你家鬧,你媽就給她氣得哭了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就病了,發高燒,半個多月好不容易才把身子調整回來,那女人又鬧了,三天兩頭深更半夜打電話來騷擾她,打電話的時候都炫耀說——‘楊洪偉現在睡在我旁邊呢,光著的!哈哈哈哈…’你媽給這個女人弄得都患上了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