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亂想什麼?”
她一個勁點頭,點得淚水直往下掉,“我知道的,你完全是為了楊洪偉跟我處,為了楊洪偉跟我結婚,他是為了拉攏跟我爸的關係,你也是為了鞏固在楊家企業的地位。你們各取所需,我就成了你們這些男人的一顆棋子。我的感情呢?又算什麼?”
王立彬眉頭微蹙,不願再說什麼,抱著她的手也微微鬆開了一些。
水之湄的心一點點變涼,“三年多了,你跟我媽見過幾次?都是在我爸坐牢前。”她擦了一把眼淚和鼻涕,“楊洪偉的‘彩禮錢’就成了變了個花樣的行賄方式,我呢,就成了一件商品,被你們賣來買去。長輩之間結了個親家,各取所需,一個官場混得如魚得水,一個生意做得順風順水,你自然也就步步高升,穩穩坐在了星辰度假村總經理的位子上。你心裏根本沒有我,這些我其實早有預料,隻是心裏不願意承認,就算承認了,我也沒有任何跟你抗衡的資本,我什麼資本也沒有。”她剛擦幹淨的眼淚不爭氣地又流出來,“我隻能坐在家裏,圍著灶台轉,三從四德,以淚洗麵,看著你跟‘明明’電話親密,我連一丁點跟你吵的資本都沒有。我有多怕離婚你知道嗎?我心裏很清楚,你不想離婚,隻是不想我分走你一半財產,可我不想離婚,隻是單純害怕失去你。我多討厭權力、地位那些外在因素啊,可是這些外在因素卻是構成這個社會的基本。真正純粹的愛情在哪裏才能得到?恐怕,隻有天堂了吧…”
王立彬心事重重,沉默不語,連那句“和明明電話親密”都懶得解釋。
“你知道嗎,你第一次見麵,在煙籠湖公園,念給我的那首詩,我到現在還記著。”水之湄望著他的側臉,回想起當日幸福場景,淚水浮上眼眶。“平湖點翠柳,細葉輕風裁,正羨橋頭侶,忽吹落紅來。”念著念著,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牽起了一絲幸福的弧度,喉頭卻克製不住地哽咽起來,“你輕輕把我肩膀上的花瓣拿下來,那時候的你,多溫柔,多貼心,你說‘我愛你’的時候,多認真,我當真了,真的當真了。”
她的真情回憶在王立彬眼裏如同一篇長篇大論,他懶得再聽下去,神情中隱隱掠過一絲不耐煩。
“果然,在你心裏,我連一個最普通的朋友都不如嗎?”水之湄的心涼到了絕望,看著他冰冷的側臉,“就算是你聽到最普通的朋友跟你說,她的父親去世了,你也不會這麼冷漠的吧?”
“我沒有像你說的那樣冷漠。”他終於開口解釋,他的聲音卻同他的表情一樣冰冷,沒有任何安慰的語調在裏麵。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的…”她最後擦了一把眼淚和鼻涕,聲音沙啞絕望,“你果然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除了錢沒有什麼可以走進你的心。我太低估了你。在你心裏,不光是沒有愛情這個概念,恐怕也沒有‘朋友’這個概念吧!”她又像剛剛那樣,呆呆地望著地板,嘴裏喃喃自語:“其實就算是你最好的朋友的親人死在你麵前,你也會這麼冷漠的,你也會這麼冷漠的…”
她的聲音仿佛回蕩在空氣中,反複響個不停。像有什麼東西輕輕觸碰在他心頭,這一刻竟有幾分不安。
司酒庫那一夜何俊毅爺爺麵色發紫不省人事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好些年過去,仍然是一塊抹不平的記憶。如今在這真情流露的水之湄麵前,在這剛剛死了老丈人的情況下,王立彬控製不住的走神了。他想起了昨晚“審判”高明明的時候,楊洪偉說過今天要打電話給君怡詢問的話,想起了楊虹攥緊拳頭雙眼噴火,想起了那句“我就算豁出去這條命也要取他的狗命”。
他不想再耽誤一分一秒,也不能再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