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昆生伸手欲拉扯,可楊虹一溜煙便跑沒了影。自知身材肥胖,跑不過楊虹的林昆生隻好在原地幹瞪眼。
楊虹揣著信一溜煙跑開,一口氣跑到了最遠的後山上去。半山腰就是學校的琴房,也就是高明明當年練琴的地方。想當年曾經在這裏守了半個月,也沒見著她的影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她畢業兩年後還能收到她熱情的來信。
真是一種無比奇妙的體驗。當年那青春年少的萌動忽然又在胸腔中跳躍起來,站在熟悉的地方,他感到自己仿佛還是當年那個自己。小心翼翼地展開剛才因為緊張揉皺了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抹平了它,再次回過頭四下環視了一眼,確認後無追兵,旁無他人,才又小心翼翼取出了裏麵的信。
“我現在在這邊‘蘭陵路琴行一條街’裏麵一家琴行上班,雖然收入平平,什麼都平平,也好歹算是穩定下來了。但因為音樂這種傳統行業相對有點飽和,琴行的競爭其實也很激烈,不光外部競爭激烈,內部競爭也很激烈。雖然看起來做老師是很穩定的工作,可我這種跟家教差不多性質的老師也不是什麼鐵飯碗,看起來更像是服務業的。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呢?走一步算一步吧!起碼目前,我可以穩定下來,好好給你寫信了。你這兩年都怎麼樣了呢?…”
楊虹抬起頭望向不遠處的鋼琴室,隻見陸陸續續有幾個女生抱著幾本音樂書進去,又陸陸續續有人抱著幾本音樂書走出來。一刹那,仿佛高明明還沒有畢業,她也正在裏邊練琴,也許下一刻,她就會抱著她的《拉赫瑪尼諾夫》從其中一間鋼琴房走出來。不知不覺,所有那些快要被淡忘的東西全部湧入腦海,他的臉上又浮起淡淡的微笑,像是懷念,像是迷茫。
空蕩蕩的大教室,隻有少數幾個人在默默看書。桌上,展開放著高明明的來信,楊虹一邊看,一邊拿著筆,斷斷續續地寫下給高明明的回信。
“…馬上大四了,我就不會呆在學校了,我打算去證券公司實習,因為我對證券比較有興趣…”
寫著寫著,他忽然皺著眉停下筆來,默默抱怨了自己一句:“不行,越寫到後麵字越醜!”
從頭到尾粗略地檢查了一遍,起初他還覺得隻有後頭的字醜,可看著看著,前麵的字也越看越醜了。這怎麼行?他懊惱地把所有寫下的字都用筆劃掉,又把紙揪作一團,扔進了桌下抽屜去。
他認真地把剛才那些話重新寫了一遍,可寫著寫著卻又猶豫了。看著其中的幾句話,自己問自己:“好像我這句話這樣寫不太好吧?”
到底該怎麼寫?他犯了難。現在的他早已經不是高中時候那個想到哪寫到哪的孩子,關鍵是寫信的對象也不是王立彬那種能夠想到啥說啥的人,他怎麼能不三思而後下筆呢?
“要了命了,800字作文到現在對我來說還是道坎,到底怎麼樣組織這個語句啊!”
抓耳撓腮了一百遍,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寫才能既表達感情,又能讓自己的形象在她心裏更加分。總是寫幾句就覺得前言不搭後語,用筆劃掉,揪作一團。如此反複折騰了三遍,他懊喪地扔下了筆,呼的一下站起來往外頭的廁所走去。
他沒想到的是,窗外的一角,王渠成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把目光移向了教室裏他坐過的那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