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明靜靜聽著,一言不發,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突然間,郭家望把話題轉移到了她身上。
“明明,你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我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至少應該是個英俊瀟灑、文武雙全的奇男子吧!嗬嗬,反正我不是…”
仿佛預感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高明明張了張口想要辯解,可思來想去竟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任由他突然抓住了雙手,一臉認真地告起白來。
“明明,也許這世上很難有你能看得上的男人,不過人無完人,性格相互補才是最好的搭配。考慮一下我這個人選好嗎?我雖然不夠優秀,但也有自己的優點。你的性格我特別欣賞,我希望你一直能在我身邊,就算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很開心。”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這一刻來臨時她還是嚇了一跳。她趕緊瞟了瞟四周,所幸都在各玩各的,沒有人注意這邊,她緊張的神經也得以放鬆了一些。
“郭老師,我也一直很尊重你,不過我從來就沒想過這些…”想了半天,她也隻能以這樣的借口搪塞一會。
“沒關係,以前沒想過,現在可以開始想嘛。人總是要有點對未來的計劃,總不能隨波逐流走一步算一步吧。”郭家望頭頭是道,堵住了高明明的嘴。
“像白雪那樣的無暇純真/
像天使那樣的可愛迷人/
像一朵花蕊讓人不忍心觸碰/
像一個公主那樣的讓我心疼
遠遠地觀望著,那不可沾染的靈魂/
靜靜的凝視,不敢吻上倔強的雙唇/
我願永遠看著她沉沉入睡/
在安詳的夢裏守護最後寧靜的永恒…”
熒幕上播放起黃江海溫柔的情歌。望著郭家望熱切的眼神,高明明為難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門外,走廊裏稍微僻靜的一角裏,站著王立彬和剛才溫文雅身邊的那個女化妝師,二人在交頭接耳。化妝師一臉神神秘秘,王立彬則表情認真,若有所思。
“王總,你叫我打聽的事,都差不多啦。”
王立彬看看她,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
化妝師再次不放心地四下瞟瞟,確保無人,又湊近了一些,壓低了嗓門:“我一問她就說啦,比我想得還要容易。她對那個高明明可是滿肚子怨言正愁沒處發泄哪。”
王立彬淡淡“嗯”了一聲,仍然不說話。
化妝師繼續神神秘秘低語道:“她說,高明明原來就是王府餐廳裏麵的一個服務員,活也幹不好,老是給罵,誰都可以踩兩腳。那天,她把她給打了,打得哭爹叫娘的呢。”
王立彬聽得愣了:“她把她給打了?誰打誰?”
“就是溫文雅把高明明給打了啊。”化妝師接著回憶,“溫文雅說,那天高明明全身衣服都給她扒了,抓得沒有一處可以見人的呢。還說,她當時那副慘樣,跟今天在郭家望身邊走路的樣子,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震驚之餘,王立彬又產生了疑問:“那溫文雅為什麼要打她?”
這個問題終於問倒了化妝師,她一臉困惑:“我也問了,不過她沒說,她就狠狠地說,是這高明明該打,這人就是賤胚子什麼的。我也不知道她們具體有些什麼矛盾。”
見從她那好像已經打聽不出什麼玩意了,王立彬又淡淡地“嗯”了一聲,露出些許笑容:“麻煩你了,小張。”
“跟我客氣什麼呀,王總…”
另一頭,包房裏。高明明又左右為難地想了半天,望著郭家望熱切的眼神,千思萬想不知如何拒絕是好,終於隻有憋出了一句最俗套的:“我考慮考慮吧。”
對通過他也許能結識許兆豐的一點點幻想,使她不敢輕易得罪他,所以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可她這樣的不置可否,在郭家望眼裏卻更像是一種默認。“好,你就好好考慮考慮,我很認真,我不是說笑。”
麵對他這樣的真誠,高明明擠出了一個略帶僵硬的笑容。就在這時,卻見那剛與化妝師交頭接耳完畢的王立彬誤打誤撞地進了門,“郭董!”
郭家望收回剛才望著高明明時的表情,整個人又回到了之前那樂嗬嗬的表情,就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哎,小王。對了,今天你們這的樂隊在不在?把他們叫過來表演一個!今天阿海來不了,我就看新樂隊的表演吧,還沒有好好看過呢!”
一提起這個樂隊,王立彬的臉上忽然閃過了一絲絲尷尬。
“這個,他們今天不在,不過我們這還有個新樂隊,是您沒見過的,要不我叫他們來給您表演個?”
王立彬想努力把話題往新樂隊上引,可郭家望卻盯著舊樂隊不放;“什麼?不在?不會是不做了吧?”
王立彬尷尬地笑笑,隻好說出實情:“前陣子剛剛不做了…”說著他繼續把話題往新樂隊上引道:“我們新樂隊也是四個人,那女歌手唱得可好聽了…”
郭家望卻還盯著之前的問題:“這裏生意這麼好,他們怎麼就不做了呢?”
“當然是有更好的出路了啦,要不然在我們這每天都能賺那麼多,怎麼會不做呢?既然人家有更好的出路了,我也不能不放他們去天空翱翔呀,阿海不就是‘去天空翱翔’了嘛…”王立彬胡亂打著哈哈,又把話題往新樂隊上引:“你還沒見過新樂隊的女歌手,她唱歌又好,長得又好看,才二十歲,人稱‘清純小百合’,我不騙你…”
他的極力吹捧終於博得了郭家望的注意力。郭家望也終於不再盯著之前的問題,對新樂隊表現出了點興趣;“不錯啊,那你把他們叫過來吧。”說著,他往門口的洗手間走去,“我先去個廁所。”
“哎、哎…”將郭家望送去了廁所門口,王立彬才終於鬆了口氣。這時,正巧娟子的身影從眼前走過。她大方地嫣然一笑,像是一種禮貌,卻更像是一種諷刺。
有她在,阿誠他們的樂隊還能有多少生存空間?王立彬這個總經理又還能有多少實權?她遠去的背影也像是一種諷刺,他無話可說,也束手無策。
“新樂隊馬上就來了。”不知什麼時候王婉君從身邊出現了。
“啊,哦,哦…”王立彬拉回剛才的思緒。
“嗬嗬,這樂隊挺不錯,剛已經演奏了六間房,客人都特別喜歡,搶著跟那女歌手合唱呢,小費一次接一次地給,剛剛那間房都給了五回小費了…”王婉君笑嗬嗬地隨意聊了起來。
王立彬的神色有隱約的遺憾:“可惜百合不在了,她比這個歌手唱得更好…”
王婉君愣了愣,隨即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她跟錯了阿誠他們?阿誠他們得罪的人又是娟子,華哥的女人。百合她是顆好苗子,可沒生在好地方,不也是白搭?人的命運,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就像你,就像我,嗬嗬…”
兩人相視一笑,王立彬沒再說什麼,推開了郭家望包房的門,兩人先後走了進去。
沙發上的高明明正小小地抿著一口果汁,見門被推開,顯得有些緊張,仔細一瞧進來的人裏頭沒有郭家望,便又鬆下氣來,對王立彬禮貌地笑了笑。
熒幕上仍在播放著黃江海深情的歌唱。王立彬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麵帶和善的笑意,攀談起來,“我還記得,十周年慶典那天,我名片剛好發完了,打算第二天直接去你們餐廳找你,結果你第二天就不做了。為了這事,我後悔了半天,從此以後出門我都會帶著一大堆名片…這半年,你沒有再在王府上班,變成郭董的私人老師了?”
高明明的臉微微發紅,有些不好意思:“哪裏哪裏,我隻是在琴行上班,我教的是郭董的兒子。”
“教鋼琴嗎?”王立彬似乎明知故問。
高明明謙虛道:“嗯,我也就對這個略知一二,隻能教這個了。”
王立彬沉思片刻,突然問道:“明明,你不是三職高的吧?”
見被識破了謊言,高明明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她知道現在再隱瞞下去也沒多大意義,便說出實情:“其實我是上河師大學音樂的。”
“哦?上河師大?”王立彬眉毛微微一動,似是自言自語道:“我有個弟弟就是上河師大的呢,不過他比你小,現在還沒畢業。說不定你們還認識呢…”
“嗬嗬,我在學校認識的人很少,光我們這屆的我也沒認識幾個,更不用說其他屆的了。”高明明果然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
“也是…”王立彬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裏翻找出一張名片遞給高明明:“對了,這是我欠了你半年的名片,希望你不要介意它來得太晚。我們現在還能在這裏碰見,也是一種緣分。不管在什麼樣的時間認識你,都是我的榮幸。”
他的態度彬彬有禮,措辭溫和謙遜,說得高明明都有些不好意思再怪罪石成金當年攔下她的事。她趕緊雙手接過名片,小心翼翼收回隨身小包裏。
王立彬又問起:“對了,明明你有聯係方式可以給我嗎?”
“哦,哦,我宿舍有電話,我把號碼寫給你…”
“不用那麼麻煩,我直接拿手機保存吧…”王立彬說著就拿出那部小巧玲瓏的諾基亞。
“××××…”高明明熟練報出一排數字,王立彬也熟練將它們輸入進手機,很快便保存完畢了。就在這時,他無意中瞥見了電話本中的另一個聯係人“李明明”,輕輕皺了皺眉,略一沉吟,拇指便開始操作起來。很快,“李明明”這位以後不會再聯係的聯係人就被他移出了通訊錄。
這一來,他手機裏的那個“明明”,真的成了高明明了。
“無聲的夜,隻剩遙遠的燈火/
看不到天涯海角的顏色/
總是在暗夜的無邊裏/
迷失了找尋的自我/
記憶是長長的河/
流過生命的每個角落/
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過/
浸濕你孤單的眼窩/
漫長的旅程,無盡的漂泊/
任憑歲月熄滅心中的火/
你的心上有一把鎖/
沒有人打開,所以你選擇了沉默…”
熒幕上又播放起了黃江海的歌曲。高明明怔怔地看著熒幕上的他,這個為了追逐夢想而遠行的歌手,他的眼睛裏,已經有太多超出年齡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