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些評論人員,他們有時候根本不真正去閱讀作品,隻為了錢情、人情或者其他什麼東西胡說一通,即使是一部好作品,真正的妙處沒被讀出來,卻被他們一頓不著邊際的瞎吹給吹壞了,那就得堅決開罵。
“還有一些人,隻能說是偽學院派偽批評家,對這樣一幫人,實在是有發自內心深處的憤怒,看他們那種挾知識以炫技的得意神色,就衝動得想打,這當然是暴徒心態。可是知識,哪怕窮他們一生,又能獲得多少?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他們以外的人,擁有著他們所不知道的知識?憑什麼目空一切地胡說八道?現在回過頭來想,沒上大學也並不遺憾。因為這種不顧個人特點的教育已經不適合我了,我對學習時間和學習內容都不容自己分配的方式並不讚同。當然我不是反對大學教育這種體製,畢竟對於大多數沒有學術自覺的青年人來說,學校教育仍是一種極好的規範之地,而且一些尖端科學需要學校提供實驗基地的更是如此。
“唉,在你麵前,我都成說教老頭子了。這感覺可不妙。”
若兮一衝口,差點說,我就喜歡說教老頭子,臨到嘴邊,才生生扭成:“我就崇拜說教老頭子。人生道路需要說教老頭子不停說教才能夠少走彎路。”
二人相視大笑。藍玻忍不住用食指刮了下若兮的鼻子。
少頃,藍玻又爬起來,拿了兩個高腳杯,把那瓶紅酒也打開了。“你喝點兒紅酒嗎?這酒好喝,不像白酒那麼衝,口感很好的,權當漱口好了。”說著,倒了小半杯遞給若兮。
若兮本想拒絕,可鬼使神差地居然接過來抿了一口。“真的口感不錯。”她說。
就這樣坐在地上又喝了一杯紅酒。二人都醉意漸深。若兮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鍾,已是晚上十點,就轉頭輕聲對藍玻說:“我得回家了。”說著就想站起來。
藍玻把她拉下來坐在他身邊。“再坐一小會兒。等會兒我給你叫車,送你到你家樓下,等你進了家門,打了電話給我報平安了再離開,行嗎?”
6 吳翔龍新作《分層》是坨屎
就這樣靜坐了一會兒,藍玻拿起身邊另一本書:“許多名家的作品,並不一定他用心寫了,你就能用心讀。比如最近,國內知名的作家吳翔龍的獲獎作品《分層》,我問了很多人,他們都說讀不進去,那為什麼大家還要買,還要讀?聽說《分層》已經印了快五十萬冊了。如果這部作品是一個無名作者寫的,那就是一坨屎,最多印個一千冊,可它是吳翔龍寫的,吳翔龍這個金字招牌往那兒一放,那這坨屎也是香的,尤其現在又獲了獎,人們更會搶著去讀去分析,因為,非如此不能體現出自己的淵博和深刻,而且,在交流場所你如果說沒讀它,那你會被視為圈外人,或者傻球一個,你會如坐針氈,汗顏羞愧。這就是名望的力量。”
若兮從藍玻手裏拿過這書:“啊,這本書我也有,還沒讀。你讀完了嗎?”
藍玻:“我讀了,沒讀完。沒辦法,我喜歡以批判的眼光看問題,可是批判也得對事情有個了解不是。你知道成名的好處了吧?就這,別人說讀不進去,一堆臭大糞,那你也不可能人雲亦雲跟著大糞吧?你得有獨立判斷,所以你也會去讀,把臭的程度和大糞的成色給找出來。當然,我可不是為了去混場所,那裏就不是個可以顯擺的地方。”
若兮:“那你混啥?混媒體?”
藍玻:“媒體自然喜歡我放炮,他們就愁沒炮手。一般我都躲著他們。遇著合適的,才正經說一把。”
若兮:“那一般情況下,你混什麼呢?”
藍玻朝她擠眉弄眼:“這不是和你在混嗎,你要是個記者,今天沒準兒你就可以做個頭條了。‘藍玻炮轟吳翔龍’,或者‘藍玻說《分層》是坨屎’,這樣的標題,難保點擊量或發行量不會成萬倍地上升。哈哈哈……一般情況下我真的是懶得說話的,今天也是與你聊發了。我這人就這樣,想說了就說,想在什麼地方說才說,有講究也沒講究,一切都要我自願,別人要想拿捏我,沒門兒。”停了一下,“當然,吳翔龍也寫過好作品,當年引起了巨大爭議的那本書,後來還被禁了的,就具有高度的自覺,將知識分子在一個曆史時期的命運寫得入木三分,在當時的文壇,典型性涵蓋力無出其右者。後來也寫過一兩本好書,但現在,不知道是啥原因,墮落了。”
若兮看著嘴裏仍噴著酒氣、慢條斯理地說著的藍玻,出神了:“墮落?”
“對,文格的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