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麼想?”王向陽捂著那邊青腫的臉,折著頭說,“你馮建軍也是個男子漢,有血性的人,你老婆不但被他搞了,他還要打你,你過得想不?”
馮建軍安慰他說:“我過得想。”
“你這是講鱉話,馮建軍鱉。”王向陽說,將手中的煙蒂按滅在西瓜皮上。
“我沒有講鱉話。張小英跟劉建國結婚了,我並沒去找劉建國的麻煩。”
“那不同。你當時在監獄裏,判了七年徒刑。”
“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你也沒權要求張小英等你七年。”王向陽說,“有的女人結婚了還要離婚,何況張小英當時並沒跟你結婚!我不同。潘冬梅是我的合法妻子……李躍進太不是人了,常言道,朋友之妻不可奪。你是男子漢,你過得想不?”
“你要這樣去想,正如你剛才說的,母狗不搖尾,公狗不上背。”馮建軍把煙蒂摁滅,對著牆角一彈,“女人多的是,你又賺了錢。”
“你莫講空話,那是另一回事。”王向陽說,“我一天不出這口氣,我一天就不是人。我王向陽打李躍進不贏,我會喊人去把他做到岸!無非就是出錢,錢對我無所謂……”
“我覺得你一下子變得有蠻蠢了。”
“我是變蠢了。你這是站在岸上看我,你當然不會有我這種感受。”
“都是朋友,想開點。”
“正因為是朋友,我更想不通。”王向陽非常氣憤的形容,“你不曉得李躍進好惡呢,搞我的妻子還不算,還打我。這口氣我不出,我不是人,講明的。”他還是這句話。
馮建軍和王向陽在店裏說話的同一時間,在沿江公園裏的一排茂密的柳樹蔭不出她的心情。她臉上的陰鬱使他變得束手無策。他很想背一首好點的詩給她聽,以此使她開心。可是他連一首詩都不記得了。最後,他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氣,想起了高中時候學過的方誌敏的詩,這是一首很富有戰鬥力的詩,兩句話,但是語文老師卻翻來覆去地講了整整一節課,無非是教育身為學生的李躍進他們接下革命的班,去革命。現在他想起了這首充滿鬥誌的革命詩,他很高興地瞥著她。“冬梅,”他對她一笑,“無所謂點。‘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這首詩的意義你曉得不?”
潘冬梅望著他。“生命還要好可貴?一個人的生命隻有一次,沒有第二次。”他解釋說,“愛情好高囉?黃金有價,愛情無價。這句話就是說,愛情的價值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可是如果一個人想得到自由,就可以都拋棄。我覺得這首詩的意思用在你身上很實在,你正好拋棄王向陽。當然你假如要拋棄我,我也沒辦法。”
“我現在腦殼裏裝滿了東西,跟麻袋一樣,都快要脹開了。”她很煩地說,“你不要再往我腦殼裏裝東西了。你讓我安靜一下。我不想說話,我一句話都不想說。”
李躍進對提著籃子賣茶鹽雞蛋的一個女人一招手,那個女人走上來。李躍進就挑選出十個蛋殼未破的雞蛋,付了錢,待女人走開後,他磕開一個雞蛋,剝掉殼,送到潘冬梅的嘴前,要喂她吃。“我不吃。”她說,“我肚子不餓。你吃囉。”李躍進就把背靠到躺椅上,望著頭上的柳枝擺動,吃起茶鹽雞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