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進是平腳板,好像平腳板行軍走不得長路。他在一開始體檢時就被殘酷地刷下來了。醫生要他脫下鞋子看看腳,李躍進自然就脫下了鞋子。“把襪子也脫了。”醫生吩咐說,和藹地瞧著這位滿臉激動的高中生。
李躍進脫下了襪子。醫生一看,“你是平腳板。”醫生說,“你可以走了。”
“平腳板是什麼腳板?”他問。
“你自己看吧,”醫生說,“你腳板上沒有窩,行軍不行。”
“我走路很快。”李躍進說。
“下一個,”醫生不再理他了。“下一個,把鞋子脫了。”
李躍進很自卑,甚至還很羞愧。他長這麼大才知道,原來他腳上是兩個平腳板。他甚至想象把刀子一邊挖去一團肉,好使自己腳板上有窩而在以後體檢中過關。他回到家裏,晚上洗腳時,看著自己的腳板,確實覺得腳板溜平的。他拿起一把削鉛筆的小刀,試著在自己腳板上杵了下,結果很疼。他清楚挖去兩團肉的想法是很幼稚的。他惟一的理想卻被他的兩隻平腳板毀了。他真的想哭。他真的很自卑。這種自卑一直像影子一樣緊跟著他,使他一臉灰暗,使他變得懶散,使他對什麼都提不起極大的興趣。直到潘冬梅委身於他,這種自卑才像懶貓一樣從他身上離去。對於李躍進,他戰勝的不是潘冬梅,而是戰勝了跟隨著自己多年的
自卑。他麵對著嬌豔的肉體,他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你其實稍微打扮一下,還是蠻逗女人喜歡。“潘冬梅欣慰地說,一雙眼睛極讚賞地瞟著他,“你比馮建軍他們都有男子漢氣。你是那種越看越經看的男人。”
“真的嗎?”
“乍一看,你並不能吸引姑娘。”她告訴他,“但是接觸久了,你身上的魅力就越來越大。你以後不要剃平頭,你剃平頭的樣子不好看。你應該把頭發留起來,你的頭發很黑很好,把它留長,你身上就會有藝術家的氣質。”
“我穿什麼衣服才更適合我?”
“你穿西裝不是很好看。”她繼續點撥他,“你穿夾克衫之類的衣服有味些。
你不是那種文質彬彬的相,你身上有一種男人的匪氣,一種粗獷。這是你的特點。”
“我還有什麼特點?”他窮追不舍道。
“你的特點就是心好。”她評價他說,“你雖然嘴裏嫌龍豔豔,但你並沒有對她怎麼樣,我就覺得你是心好,你怕她離開你,她會沒著落。”
“是的是的,她生活能力很差。”李躍進煩惱地說,“她什麼都要聽我安排。我要是今天忘記安排她的事情,她就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我見了她腦殼疼。”
“但是你沒有拋棄她。”
“我是想拋棄她。但我怕她被我拋棄後,會變成街上的那種寶。她的智力有缺陷,你不曉得我有時候好矛盾的,看著她。我事實上是跟一個大腦不健全的女人在一起生活。我一想起這些事,心裏就自卑呢。所以我有時候想哭。我也是個有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