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1 / 2)

過了大年十五,劉建國果然就帶著李躍進去了市中心的賓館。他在此之前並沒去過,他隻是聽什麼人說賓館裏有很多漂亮的“雞”,而這些雞,不要好多錢就可以睡一覺。他請李躍進去,是他一個人去怕上當受騙。有孔武有力的李躍進,他膽子壯大些。他帶了八百塊錢。他可以帶更多的錢,過年前,他的合夥人(老板)給了他一萬。過年期間,他表麵上大手大腳,做出豪氣的形象,實際上很節約,隻用了幾百元。他帶八百元錢去,是他心裏存著介蒂,他怕被人暗算。社會上流傳著一些“帶籠子”(長沙話:騙你的意思)的故事,這些故事很好地紮根在他心田上了,使他“防人之心不可無”!按當時外麵傳說的行情,打雞(妓女)一百元就夠了。八百元夠他們兩人瀟灑一天的。

賓館在中山路,這是長沙市的一條黃金地段,商店連著商店,人流如潮。賓館是一幢黃色的十二層樓的大廈,是這幾年裏新建的賓館,外觀很氣派。很多鄉裏人,都站在這幢大廈前的車道上照相,以表示自己來過長沙。賓館前有一塊坪,停著許多漂漂亮亮的轎車,許多看上去身份很高、麵部氣派的人從車裏下來,或者鑽進轎車裏去。“都是一些貴族,這些雜種。”劉建國妒忌地說。

李躍進這裏望那裏望,“莫去想。”他說,“一想就會氣死去。”

劉建國不同意他的觀點,“人家也是人,我們也是人。”他不服道,“他們生下來就比我們高貴些?還不是一樣,還不是一步步爬上來的!”

賓館的門是那種很精美的玻璃推拉門,門柱和地上均是漂亮的花崗石。豪華而漂亮,在他倆看來,就是一種權勢,一種離他們很遠的風景,就好像俗話說“望山跑死馬”一樣。從賓館巍然屹立在這個山路起,他們每次經過,都懷著一種與此無緣的崇敬心理,打量著這幢美麗的大廈,仿佛賓館的大門不是向他們敞開的。現在兩人站在這幢賓館的大門前,心裏對自己“打雞”的計劃一點也沒譜,甚至都有點不敢走進去。

“你沒來過哦?”李躍進看出他對此處也相當陌生,就問他。

這句話刺激了劉建國的勇氣,“來過兩次,”他吹牛說,“我是在這裏看看上次和我睡覺的那個妹子……上次我就是在這裏,她走上來問我,先生,要不要人陪……”

“是吧?”李躍進懷疑道。

“進去。”劉建國說,他感到今天自己把自己逼到這條路上了,隻好硬著頭皮向前衝。他側過頭斜了一眼李躍進,“先開間房子住下,晚上再找‘雞’。”

兩人就走進了賓館的玻璃大門,大廳很漂亮,一種高雅的赭黃色調,顯得豪華且氣派,這令兩個從未走進過賓館的他們,滿臉驚詫和讚許,不覺就東張西望。李躍進盡管和馮建軍去過幾次廣州,但都是住尚未裝修的普通旅社。劉建國亦如此,他這兩個月雖跑了好幾個地方,但出於節約的目的,從來就是住齷齪不堪的小旅社。現在麵對著這樣的豪華賓館,他自然有點舉止失措。大廳的左側有一個酒櫃兼服務台,很漂亮地立在那裏,裏麵站著一個漂亮小姐和一個男服務員。酒櫃上立著一塊白有機玻璃底和紅有機玻璃字的牌子,寫著“服務台”。劉建國為了不至於讓李躍進看出他是初次來,橫著一顆心忐忑不安地走子七去:“小姐,開間房子。”他紅著臉說,仿佛是偷了別人的東西似的。

由於他聲音有些顫,小姐沒聽清他的話地望著這個一臉緋紅的青年。

“你要什麼,先生?”

“開間房。”劉建國紅著臉又說。

這一次小姐聽清楚T。“請出示身份證,先生。”小姐用一雙冷淡的眼睛,打量著這個穿著灰色西裝(表口袋仁有塊糊印子)的紅臉膛青年說。

劉建國從西裝的內口袋裏掏出了身份證,遞給小姐看。小姐一看,照片當然是他的照片,身份證上寫著:“劉建國,男,漢,1958年10月生,長沙市人,家住幸福街……”等等。“你是做生意的吧?”小姐瞥他一眼說。

“你沒講錯囉。”劉建國恢複了常態說,輕輕一笑,“做生意的。”

“你開什麼房間?”小姐又瞥著他。

“開一間兩人睡的套間。”劉建國非常大氣的模樣說。

小姐開了房間,那個男服務員就帶著他們去了九樓的房間。兩人走進905房間時,感覺就跟走進宮殿一樣。房間裏吊了頂,牆上貼著牆紙,門窗都是用水曲柳板做了門套窗套的,床是席夢思床,沙發是很好看的老虎皮紋(人造革)沙發,茶幾上鋪著淡黃色的機繡貓記桌布,牆角的電視機櫃上,立著台十八寸的彩色電視機。一切是那麼和諧統一。李躍進非常開心地對劉建國一笑,笑得牙齒都露了很大兩排出來。他的牙齒還算整齊,但牙齒與牙齒之間存著刷不掉的煙垢,當然就不是那麼入目。

“你這樣笑做什麼?”劉建國看不得他這樣笑說。

李躍進又是這樣笑了笑,仍然把一口顆粒大小不一的充斥著煙垢的牙齒裸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