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杜月娥這麼淡然的說出來,不知為何卻覺得親切。他沉默片刻,點頭說:“讓下人去做就好,你熬的藥,還不知道能不能喝。”
恩?
杜月娥立刻有些惱怒:“爺什麼意思,我還給你放毒藥不成?”
“那也不是,你會不會熬藥呢……”
杜月娥確實不大會。有條件病了吃藥的時候,她還小。等到長大了,病了卻隻能自己扛了,哪裏有藥讓她熬。
她有些黯然,卻不能直說,隻能苦笑:“我在杜家,又不受待見。粗笨活是沒少做的……也隻給我娘熬過。”
丁陸打發梅香去了,聽她這麼說起,大概也勾起了往事,心下難受,又咳了一陣,沒有接話,轉開頭去瞧別的東西。
於是就看見了杜月娥抄寫的《女誡》。
全是墨團子。有些地方勉強能看清楚,那字也實在醜得很。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旁一直不出聲的芳姐兒也突然跟著笑了起來,一時父女兩笑的此起彼伏。
杜月娥目光跟過去,連忙走過去拿東西把紙擋住。
“有什麼好笑的?女子無才便是德!”
丁陸樂道:“你倒是有德之人……”說著又是一陣笑,芳姐兒也傻乎乎跟著笑。
杜月娥轉頭去看芳姐兒,怒道:“你笑什麼?你自己又會寫什麼?”
芳姐兒停下笑聲,挑釁的瞧了她一眼,自己跳下凳子,過去探桌子上的筆墨。她個頭低探不到,丁陸很好心的幫了一把,又親自鋪好了紙張。
芳姐兒歪著頭想了一想,低頭便寫。
杜月娥瞧她握筆寫姿,居然都是很規正的,便不知不覺的探了身子過去瞧。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芳姐兒寫完,站定了回頭得意的看杜月娥。
杜月娥認得的沒幾個字,也不懂她寫的什麼。但是卻知道這字是很漂亮的,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卻如此厲害,訕訕的說不出話來。臉上紅了一紅,本想再說個“女子五才便是德”,卻一想和芳姐兒吃醋實在幼稚,便哼了一聲沒說話。
丁陸卻看得懂這是什麼。
他仔細的盯著芳姐兒看了兩眼,見她隻得意的瞧杜月娥,好似並不知道自己這詩寫的什麼一般,心裏才稍稍好受。卻還是忍不住問道:“芳姐兒,這幾句,你哪裏學來的?”
芳姐兒聽到問話愣了一下,回頭有點懼怕似的看著丁陸,諾諾答道:“是,是娘總寫,我看久了,就,就會了。”
丁陸心裏又針紮般難受起來,沉聲問她:“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芳姐兒被他的眼神嚇到了似的,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兩步,撞到杜月娥身上才停了下來,一個勁兒的搖頭。
丁陸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杜月娥好奇,多嘴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丁陸沒好氣的說:“這寫的是一個棄婦的抱怨,你說什麼意思?”
杜月娥愣住,突然大步過去拿起芳姐兒寫的那字來,仔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