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梟閣，離恨天看著床上的離明朗，說道：“什麼時候可以讓他醒過來？”
季風塵正在配藥，聽到話頭也不抬，回答道：“什麼時候都可以，隻是我不確定他是否可以接受那樣殘酷的事實。”
離恨天眉頭微皺，目光中湧動著莫名的光澤，停頓片刻方才說：“讓他醒過來。”
季風塵回頭看著離恨天，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看到其他的可能，可他卻動也不動，目光平靜，臉色更是平靜無常。
他輕歎了聲，走到離明朗麵前，再一次問道：“你確定？”他也知道離明朗總是這樣昏睡也不是辦法，可到目前為止，真的沒有人能夠預測到他究竟會怎麼做。
“確定！”兩個字，前所未有的堅定。他明白季風塵的擔憂，可離明朗，他是個男人，除了傷心，他還有仇恨！
季風塵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隻聞一股泥土的氣息飄散開來，離明朗的眼皮輕輕煽動了下，手指也有了輕微的知覺。
他將手收回，蓋上瓶子，站在離恨天旁邊等待著床上之人漸漸恢複意識。
“咳，咳咳”，離明朗輕輕的咳嗽，睜開眼睛茫然的看向四周，又看向離恨天，眼神迷茫而無辜。他似乎並沒有從夢境中清醒，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離恨天看著他，眼眸古井無波，說道：“你醒了？”
這樣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像是一盆冷水澆在離明朗頭頂，他陡然清醒過來，曾經的一幕在腦海中瞬間清晰。他一直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直到此刻才真正想起來。
他陡然從床上坐起，口中喃喃道：“二哥，幻兒呢？幻兒不在了，二哥，我要去找幻兒，我要去找她。”
季風塵看著離明朗這幅樣子瞬間緊張起來，責備的看了離恨天一眼，就想去將離明朗抓住，卻被離恨天伸手阻擋。
“六弟，幻畫已經不在了，可殺死她的人還在，你連她的仇都沒有報，又有什麼臉麵去見她！”他的聲音冰冷如鐵，字字冷入心底。
離明朗瞬間呆立在原地，身子僵直，卻有淚水滑落，無聲無息。
他的雙手一點點緊握成拳，離恨天轉過身看著這一幕，有疼惜在眼底閃過，快如閃電。
三個人一直站立著，室內的空氣緩慢的流動，像冰冷的河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離明朗轉身，看著離恨天。那樣美妙的桃花眼中再沒了往日的溫暖和輕浮，反而沉冷似冰，周身散發的氣息雖不及離恨天，卻也相差無幾。
仇恨，終於又將一個人明媚的男子改變，它像毒藥，讓無意中接觸的人再也忘不掉，放不了。
終究都是俗人，逃不過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
“那個人在哪？戀琴，她在哪？”沒有想過，他也會說出這麼冰冷的話，哪怕是殺人的時候，他也會談笑風生，可如今，他真的變了。
離恨天看著那雙眼睛，就像看到曾經的自己，當他看到母親死在自己麵前的時候，當他得知外公撒手人寰的時候，他都是這副表情，一般無二。
季風塵看了眼離恨天，見他目光平靜，沒有一點閃躲之意，坦白說道：“她隻出現一次，告訴你二哥一些事情之後就讓她離開了。她是你的仇人，我們相信，你更願意親手報仇。”
離明朗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恨意，像一場龍卷風。
離恨天沒再說話，他看著離明朗的表情就知道，為了複仇，他不會選擇死亡，因為死是最不負責任的行為。
他向外走去，邊走邊說：“暗梟閣和夜家軍由你全權調配。”一句話，如此簡單，卻給了離明朗最大的權利。
離明朗回頭看著離恨天越走越遠，目光閃動，有感激之色在流動。季風塵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深深看了他一眼，也走出了房間。
有些時候，語言是最無力的表達，沉默，反而是最有利的支持。
書房內，離恨天臨窗而立，聽雲鑫說道：“主上，屬下去淩雲寺調查過，是曬被子的小和尚收了色中六怪的賄賂，在王妃的被子上灑了沉香粉，屬下已經按您的吩咐將他交給了無悔大師。”
離恨天輕輕點頭，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明天，就是端木城的接風宴，他可以看見她，他的內心是期待的，也是忐忑的。
這一晚夜未央睡得並不舒服，即便連念修果然如他說的一般沒有任何逾越之舉。可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就是無法接受身邊其他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