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還是走進了暖清閣,就當時最後一次吧,最後一次看她。哪怕是離開,也要是自己親手將她送走。
他雙拳緊握,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
夜幕輕垂,一輪朗月掛在樹梢,兩隻大紅燈籠將暖清閣照得通亮。離恨天走進屋子,就見夜未央安然的躺在床上,寧靜的仿似居於天山之巔的雪蓮,不染纖塵,卻可勾動他的心弦。
可事已至此,再沒有退路。
是你,讓我絕望,是你,斷送了我們的未來。
可真的是這樣嗎?你們,究竟是誰傷了誰,又是誰,真的負了這真情……
風鈴叮咚,屋內的簾子也隨之搖曳生風。室內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另一個人。一身青衣,如翠竹般挺拔亮麗。
離恨天沒有回頭,仿佛對一切已經知曉。他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女子。他已經記不起他們分離了多久,可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他卻從未覺得陌生。
就像一場開在夢裏的繁花,日夜在眼前晃動纏繞。
他輕輕掀開被子,將夜未央抱在懷裏,轉過身看著那站在門口的男子。
他從未想過,有一日他們也會合作,而將他們連接起來的紐帶就是懷裏這個女人。
連念修笑著,卻並不著急,他看著離恨天,眼中無喜無悲,平靜的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仿佛一潭死水,寂然無聲。
離恨天一步步走進連念修,卻止不住那雙輕輕顫抖的手。他在痛,在害怕,他都知道,卻無法逃避。
“你會好好對她?”聲音冰冷,還帶著淡淡的殺氣。那幽黑的瞳眸閃爍著冰冷如刀子的目光。
連念修唇角漸漸勾起,笑如春風,眉如朗月,聲音清潤如水,“當然!”隻有兩個字,卻將他對夜未央的態度表明的如此徹底。
離恨天緩緩伸手,一點點將懷裏的女子送到對麵的人麵前。卻完全不知此刻離明朗正在策馬趕來,他要阻止二哥的計劃,他不想讓二哥後悔,那些都是陰謀,是太後與連念修的陰謀,還有,他的母妃。
濃重的夜色,依舊擋不住離城的繁華和喧囂,人們的快樂在夜幕降臨時才剛剛開始。
疾馳的馬蹄聲擋不住他內心的焦躁和不安,風聲嗚咽,天上緩緩聚起了烏雲。
連念修接過那個女子,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溫潤細膩,卻沒有忽視掉那眼角滑落的淚珠,他輕歎一聲,轉身離去,動作快如閃電。
離恨天卻沒有發現那掉落的淚水,他早已將目光望向窗外,看著積聚而起的烏雲,等待著電閃雷鳴的出現。
這個夜,注定了不會平靜。
離明朗到了聖親王府,卻沒有下馬,而是疾馳進去,侍衛們不敢追,隻得在後麵竊竊私語,猜測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到了暖清閣門口,離明朗勒住馬韁,跳下馬走進院子。
卻隻在廊前看到一動不動抬頭望天的離恨天。他的心咯噔一聲,哀歎道:“我終究還是來晚了。”
離恨天見他來,什麼也沒說,眼神平靜而冷漠,仿佛發生的一切不過是最普通的入不得他眼的事情。
離明朗不知道此時的二哥在想什麼,他卻覺得悲哀、難過,明明到手的幸福,為什麼要放手,明明是你的,為什麼又要拱手送人?他從來沒有對他一向仰慕如神的二哥如此氣憤。
他忍不住大聲喊道:“為什麼不去追?為什麼不去?”那聲音淒厲如此刻的風聲,夾雜著飛沙走石,在這個清冷的夜裏倍顯孤獨。
離恨天卻不言語,依舊安然的站在那裏,仿佛隻有天上的烏雲才是他最關心的東西。
離恨天的叫喊聲吸引來了弈棋幻畫等人,她們本來因為離恨天去看了小姐,所以並沒有來暖清閣,可如今被這聲音驚到,一溜煙兒都跑了來。
大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看著眼前的情景,一向機警的弈棋突然意識到什麼。
她跑進屋子,看著空空如也的床鋪,隻覺得噩夢降臨,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雙腿再無支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為什麼不去追,你不會後悔嗎?問問你的心,你真的舍得嗎?”離明朗的聲音帶著哽咽,有淚水在眼圈打轉。
他一直知道離恨天很可憐,這些年受的苦,隻有他可以體會,可他卻從沒覺得他如此悲哀,他竟然將自己最愛的女人和最愛他的人親手送走。即便這是陰謀,可若他不想,別人又能奈他何?
他在親手埋葬他的愛情,斷送他的幸福,為了所謂的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