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麵前惹人心動的可愛女孩,那人的目光硬是連一分都沒有偏。
白鷺洲像是完全沒看到講台下的任何人。
她隻是低頭整理好課件,然後彎腰拖來椅子,仔細地捋平茶白色旗袍的裙擺,合膝輕輕坐下。一舉一合,都是鐫著沉雅風骨的端莊。
烏黑發尾掃過筆記本電腦的觸摸板,舊玉流蘇般。
她不說話,也不抬眼,隻是坐下在椅子上這一個動作,就已讓人在潛意識裏產生一種莫名的遐想——
似是旁人在來路上淋的都是灰土穢湯,隻有她,是恰才穿過詩集中氤氳的水鄉煙雨而來。
無疑,這位白教授擁有著浮華人群中難得的古典之美。
素筆國畫一樣的風華。
如郢中白雪,曲院風荷。
於是,大家好像也理解了為什麼白教授會對那麼可愛的池柚無動於衷。
——你能想象水墨畫與少女漫畫被裝訂在同一本人生中嗎?
見白鷺洲完全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池柚抿了抿嘴唇,自覺地把杯子放在講台的角落裏。又低下頭,從懷裏翻找。
過了一會兒,池柚小心地取出一顆單獨包裝的潤喉糖和一朵紅得紮眼的花。
她再次踮起腳尖,扒在高講台的邊角,將它們擺在了保溫杯旁。
隨之一起被遞上講台的,還有一張池柚手寫的小卡片。
卡片上不是什麼肉麻的情話,甚至也不是一句簡單的祝福。
而是一句奇奇怪怪的:
【此經合法途徑獲取。】
白鷺洲還是沒抬頭。
或者說,自始至終,白鷺洲都沒有正眼看
過池柚哪怕一秒。
池柚很知趣,不做過多的糾纏。她把卡片放在玫瑰花旁邊後,就乖乖走到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裏,坐下。
然後戴上衛衣的帽子,抱著胳膊縮起來,整個人快淹沒在寬大的外套裏。
鈴聲響起後,講台上的白鷺洲開始講課。
徐徐授教,輕和,不緊不慢。
池柚隻是遙遙地望著白鷺洲,安靜地發呆。
雨聲陣陣,窗外的樹葉簌簌作響。
旁邊的玻璃窗已經爬滿濕漉漉的雨印。像一整塊正在火爐上融化的冰,淌下的水痕顯得瘋狂且失控。
舊痕尚未消融,新痕瓢潑而上。
不知過去了多久。
手中一直握著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池柚如夢初醒,眨了眨眼,低下頭。
她在課桌下麵解鎖,點進微信的新消息提醒,看見是舍友發來的消息。
程棗棗:【小柚子~白教授喜歡今天的花嗎?】
池柚想了想。
池柚:【不知道哎,老師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它。】
程棗棗:【那她估計也沒發現咯?】
池柚:【嗯……】
沒發現什麼呢?
池柚歎了口氣,胳膊撻在翹起的膝蓋上。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跑遍方圓五公裏內都沒能找到一枝新鮮的大紅色花朵。
為了能夠買到紅色的鮮花,池柚不得不冒著雨,從很遠的花店買回了一朵盛開的白玫瑰,小心翼翼地用別的染料塗上了鮮紅色。
隻是可惜,白鷺洲連一眼都吝於給予那朵紅豔豔的玫瑰。
這小小差池,或許也隻能成為獨屬於自己的秘密了吧。
.
下課後,學生們陸續離開。
擺在門口的濕淋淋的傘也一把接一把地慢慢減少,走廊上逐漸嘈雜起來。
過了好陣子,等學生走得差不多了,外麵也沒有那麼嘈雜後,白鷺洲才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文件夾和電腦,夾在臂間,拎起靠在講台邊緣的直柄黑傘,向外麵走去。
池柚馬上從座位上下來,遠遠地跟上白鷺洲。
這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教學樓的走廊裏有不少剛從教室裏出來的學生和教授。有幾個認識白鷺洲的老教授,問白鷺洲是否去教師公寓,然後邀請她一起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