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悲傷依然環繞著,但是痛楚已經像星星一般遙遠了。我原本以為會流淚,在風荷麵前懺悔。可是,真的站在了這裏,隻有懷念和悲傷,像霧氣一樣,從遠處彌漫開來,伸手卻什麼也抓不到。
愛情已經成往事。我從死亡的境界裏複活了,丟棄了原本的生命,得到了一個新的生命,隻是沒有了原來的靈魂。
回去的時候,林容一直都很壓抑,讓我覺得她從來沒有如此軟弱過。我想伸手攬住她的肩,給她以安慰和扶持。她的本質還是一個女人,一個柔弱的女人,我的心顫動了。我伸出手,一半,她打開了我的手,說道:“你不能碰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昨夜就當是另外一個人。從現在開始,我是林容,喜歡蘇雲的林容。”
我的心就冰冷了。我笑著說:“你和我過夜的目的是什麼?有什麼意義?價值是什麼?你一點都不珍惜?”
她不屑一顧地笑了,說道:“你以為我的悲傷是因為被你睡了?失去了第一次?你太自作多情了。我隻是想,隻是想我要是去蘇雲了,永遠地失去她了。”
我沒有說話。
“你不相信麼?你肯定會重新愛上蘇雲。”她說,“她已經不是曾經的天真的少女了,而是一個成熟聰明的美女。你不會拒絕她,就像昨天你堅持不住,和我過夜一樣。”
走到半路,林容就一個人走了。我自己無事可做,就去找梁寬。在這個城市裏,我也隻有這兩個熟人了。
梁寬正在寫小說,我去了,有些呆滯地看了我一眼。我自己去拿了啤酒,坐在一旁,邊喝酒邊等著他閑下來和我說話。
可是當他閑下來,顧上和我說話了,我卻不知道說什麼了。我不能說我把林容睡了,現在心情很失落。我也不能說我背叛了風荷,和另外一個女人上床了,激情四射。所以當他問:“有什麼事?好像世界末日一樣,很沉重?要不要去放鬆一下?我一個星期沒有出門了,剛剛結束一個小說,五十萬字。可是我沒有任何成就感。你說怎麼辦?”
“做點別的,寫劇本吧?現在閱讀是完蛋了。”我說,“好的文學藝術家可以寫劇本,轉到幕後工作了。劇本是電影和電視劇的靈魂。導演演員什麼的,都是被劇本操縱的傀儡。那樣你會有成就感。”
他倒神經質一樣笑了,說道:“我才不要和別人合作,讓別人碰我的作品。我受不了那個。我覺得好像我的女兒所嫁非人。”
“你掙到錢了嗎?”我很俗氣地問了一個問題。
“錢是掙到了,但是我的靈魂好像沒有了。”梁寬淡淡地說,“喝酒,找床伴,玩樂,甚至參加一些淫.蕩的聚會,我都沒有覺得我的靈魂被毀掉了。可是,我現在掙了錢,一寫就幾十萬字,然後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比我當初放棄詩歌還要讓我難以接受。”
“你還在堅持理想,卻不知道怎麼能夠達到理想的境界。”我泛泛地說,“你感覺離自己的理想越來越遠了吧。”
他很無助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林福,陪一起去校園裏走走吧。”
我說:“好。”
我們兩個老男人無聲地在校園裏散步。走過曾經熟悉的地方,我們的心都很安靜,好像碰見了陌生人一樣,毫無興趣,十分淡然。走過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梁寬說:“還是沒有什麼感覺。我真的找不到曾經的感覺了。那時候,我感覺自己是最優秀的文學藝術家,自我感覺好像我就是李白杜甫第二,甚至會超越他們。現在,我隻感到自己很普通,能養活自己,用我以前最自負的才華。這就是我的人生麼?”
我慘然笑道:“那你比我還強一點,我連你那一點能夠養活自己的才華都沒有。我現在還沒有理想,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王慶華退學了,去做生意了。人生隻要有追求,生活才會精彩而充實,最關鍵的是敢於取舍。現在,我什麼都沒有。等到畢業了,我不知道我會做什麼。”
梁寬笑了,說道:“你為什麼老拿那些世俗的東西來衡量我和你之間的不同。我看你倒是很成功。你有過愛,有過愛你的女人,愛你逾命的愛人。我情願什麼都沒有,和你換。”
我突然明白了,說道:“是麼?我的悲傷源於你最羨慕的愛情,你的失望倒源於我敬佩的才華。可笑的是,我們倆個都絕得自己很失敗,很痛苦。”
“走吧,懷念隻會更加悲傷。”梁寬說,“我們去找倆靚妞樂一樂吧,我請客。我發現我這樣麼掙了錢,也隻會自己享樂。我不高尚了,所以我才感到失落。但是,我仍舊高尚不起來。”
我們去了酒吧,找了兩個不錯的妞兒。在包間裏喝了會酒,揩了揩油,梁寬帶著我們去了他的房子。
妞兒很主動,沒有絲毫的羞澀。我心裏還是挺失落的,被動地接受著,像一隻被捆綁起來的猴子。妞兒笑著說:“哥哥是不喜歡我?還是今天不行?”
妞兒的確長得不錯。我看著她,突然想:“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還在做什麼?懷念有用麼?我已經死了,裝什麼純潔呢?”那種自我貶低,讓我無恥起來。我扳過妞兒的身子,笑道:“你知道哥哥起了興致,你就生不如死了。”妞兒笑著說:“你能讓我求饒,你以後每次都可以吃我的霸王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