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她已經不止一次地說過了。
我笑著說:“隻有我還閑著,一直在等著你。”這話有點而曖昧。
林容大笑起來,之後說:“如果我是一個好女人,我會愛上你,因為你這句話。可是我不喜歡男人。”不喜歡男人的背後就是喜歡女人。她沒有明說,我也沒有聽出來,知道別人告訴我。
我笑了,沒有表示。
“可惜,我不是一個完全的女人,隻能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林容好像很惋惜地說,“我明白了蘇雲那時候為什麼被你感動了。”
我說:“你心理有問題,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我想正常的女人,即便知道愛男人,得到會比付出少,也是會愛。這是女人的天性,就像男人愛女人一樣。
林容說道:“我沒有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我隻是覺得為你們這些男人這樣付出不值得。你們有什麼優點,值得我們這樣付出?”
我說:“為我這樣的貧民不值得,你可以追求高富帥啊!你條件也不錯。”
林容不屑地笑了,說道:“我就是一個白富美,找什麼高富帥?”
我問:“你排斥男人,還是排斥結婚生子,波瀾不興的日子?”
林容說:“我都不是很喜歡。我說的是純粹的情感取向,不是生活。你不用拿生活現實解讀我。我沒有那麼不堪。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我說:“小朋友,你還沒有長大。我覺得你是一個初中生,對愛情等等很羞澀,很有壓力。過幾年,你就不會這樣了。你比較晚熟。”
林容啐了一口,說道:“你長大了?你就是多了幾次性.經驗,有什麼資格說我?”這姑奶奶個真的什麼都明白。
我說:“我何止是長大,簡直是蒼老。因為年老時才能失去的,我都失去了。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的心理很幼稚。我覺得看不起性的人都是幼稚天真的人。”
林容笑道:“你不會理解我的,因為我心裏有一個最深處的秘密還無法對你敞開。不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許有一天,我會對你敞開我的心扉。”
我笑了笑。我已經老了,對秘密沒有了什麼特別的好奇心。
人生就是這般,不該失去的時候失去了,得到的就是老化,蒼老。
研一寒假,我回家收拾了很久沒有住的房子。一個人住在家裏,頗寂寞孤苦。我常常一個人去母親墳前靜坐,就像在風荷墳前一樣。最愛我的與我最愛的兩個女人,在她們墳前,我空明地坐著,一坐就很長時間。
有時,我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地問媽媽:“媽媽,我現在幸福麼?”那時,我就忍不住不落淚。淚水就是我的心在表達。媽媽為了我,因為我,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希望我的人生幸福美好。可是現在,我隻覺得孤寂。
淚水淹沒了我的怨恨,隻剩下悲哀。我不怨誰,也不恨誰,隻是很悲哀,很悲傷。
年二十八,爸爸才回來。他帶了很多錢和年貨回來了。我們倆抑鬱寡歡地準備著過春節。好像都很害怕交流,我們倆很少說話。除夕晚上,爸爸去本家叔叔那裏打麻將,我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看春晚,味同嚼蠟。也許生活真該改變了。
可是生活該如何改變呢?
大年初一,看著歡歡樂樂放鞭炮的孩子們,我覺得自己該結婚了。這個家少了很多很多東西,可是媳婦和孩子會帶來很多。如果媽媽和風荷母女還活著,一定不是這樣的淒涼。我含著淚思念她們。這般淒涼,我也是活該吧。淚流下來,冰冷冰冷的。我想去看看媽媽。
在林地邊上,我看見了爸爸站在媽媽墳前。我走近了些,爸爸靜靜地站著,沒有哭泣,沒有流淚。我輕輕地走到爸爸身後,向墳頭磕了一個頭。爸爸回頭看看我,說:“你來了。”
我“嗯”了一聲。
“以後日子會好起來。”爸爸說。
我應了一聲,淚就掉了下來。
爸爸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哭什麼。以後日子還長,咱們爺倆好好過。我給你媽說過了。過兩年,你畢業了,就給你在城裏買房子娶媳婦,來給她放鞭炮送喜酒。你媽媽聽得到。咱爺倆好好過日子。你有錯,你媽媽不會記恨你。她在天上看著,還是想你過得好。”我的爸爸從來都沒有這麼溫柔地說過話。
我抱著爸爸大哭起來。悲傷像決堤的洪水淹沒了我,再也無法抑製。
爸爸也落淚了。他沒有哭,一直抱著我,讓我哭泣。哭聲與淚水才更有力氣擠壓心中的悲傷,讓悲傷更徹底地奔泄出來。
一直以來的寂靜就是因為心中壓抑了太多的哀傷麼?
那時,我明白自己還是像孩子一樣依賴大樹一樣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