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說:“人都有點不知好歹。閑了煩閑,忙了嫌累。不閑不忙,不好界定,也不好達到那種狀態。”
林容總結道:“就是犯賤唄!人都有點兒輕度自虐。”
我們都笑了。可以開心地自嘲的時候,至少證明我們的精神還可以。
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叫上了方子羽。吃過飯,蘇雲就去林容那裏了,方子羽和我一起回網吧。方子羽突然說:“林哥,這兩個你收一個唄,看著她們都挺寂寞的。女人再優秀,還是需要一個男人。”
我覺得好笑,問道:“你小子什麼時候也進化成媒婆了?你自己玩的高興,讓我找一個老佛爺?你小子怎麼想的?我被禁錮了,你和誰一起玩?”
“行了,別裝清高了!你現在是蟄伏期,可是等你蟄伏完了,美女都有主了,你就完了。”方子羽說道:“你是那種讓人一見麵就喜歡的男人?別傻了,有了這麼合適的,你就抓緊時機。風荷姐走了就是走了。不是你不愛她,是她已經走了,你還活著。”
我萬萬想不到方子羽也會勸慰我了。我笑了,說道:“行了,別和我說這個了。想到這個,我就心煩。”
“現在心煩,總比將來心憂要好得多。”方子羽還是不依不饒地說,非要把我“說”趴下不可。“你想想,你現在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男女比例的問題會越來越嚴重,而你的競爭力是越來越弱。”
我真的無語了,說道:“方子羽,我的生活已經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不僅僅是失戀了那麼簡單。”
方子羽說了一句:“那是你自己想的太複雜。”
“上網去,行不行?”
“行,非常行!”
第二天,蘇雲走了,林容去工作了,劉明依然忙著做生意,方子羽在遊戲裏“創立偉業”,梁寬還在找理想的工作,鄧霞換了新的男友,隻有我還似那水上的漂流的樹葉,隨著時間流水任意飄蕩。研究生的課程並不緊,丁教授講課之外要求也不是太嚴,更沒有把研究生當打工仔使喚。
他說:“我是一個傳統的老師,不會對你們有什麼日新月異的要求。美學這門課,你們成天死在我麵前,隻證明我是一個老糊塗。我給你們一些指點,你們自己去看書,去思考,不明白的來和我討論。什麼是學問,什麼是知識,你們一定的分清楚。知識是知道了認識了,學問是別人來學來問。”
我很敬佩他,明白他希望我和王慶華成為真正的學者。可是我們兩個徒弟不是那種真的想要做學問的人。我忙著玩遊戲,我的同窗王慶華一直在炒股炒黃金白銀。正好房子裏隻有我們倆,我們倆就各住一間,各玩各的,互不幹涉,“禮上往裏”。至於讀研究生的原因有一點是一樣的:不想工作。王慶華的家境不錯,股票金銀啥的來往金額都不小。不過,我不問,他也不向我透漏。
日子就越過越無聊,於是我也抄上了紙金銀。我比較懶,不會盯著屏幕不放,都是王慶華通知我買還是賣。王慶華在這方麵很有才華,後來他大賺了一筆,我小賺了一筆。
那時有了足夠的資金,他就退學了,雖然還有半年多就畢業了。臨走的時候,我和他喝醉了。他對我說:“林福,你心態不錯,可以讀博士,做真正的學問,像老師希望的那樣。”
我笑著點點頭,沒有回答。如果一個人失去了很多很多,還沒有死亡,心態一定會很豁達。
想起風荷的時候,我就去墓地看她。我每次都在那裏坐一段時間。我每次都有很多話對著墳墓說,但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對這寂靜的墓地,我的心像空了一般,沒用了任何思緒。那種空明像靜靜的山穀,雖然空曠綿長,鬱鬱蔥蔥,卻沒有一絲鳥鳴一絲風。每次在那裏待一段時間,我就能寧靜一段時間。寧靜狀態下,我很規律地生活,像一台接通電源就能運轉的機器,無怨無悔或者無情無義地轉動著。
那段時間,林容總嘲笑我是一個出家人,可以寡淡地生活。我隻是對生活沒有了期盼,並沒有那麼高的境界。她還是會找我一起喝酒吃飯。她的工作不順心,還得堅持下去。這是第一份工作,她要做的很好之後才能離開。其實,她的心態也很好。
但是我們倆還是不同的:她在生活,我在逃避生活。會生活的人也會有很多的苦惱,可那些苦惱都是可解的結;逃避生活的人往往隻有一個苦惱,往往那個也是一生都解不開的苦惱。所以,多數時候,她在傾訴我在聽。
訴說的時候,林容會憤慨地諷刺老板多麼刻薄寡恩,政府部門多麼冷臉黑麵,客戶多麼尖酸挑刺。每次,我都靜靜地聽她訴說。她問我怎麼辦的時候,我就給她一個微笑。我很慶幸自己沒有工作,還有待自己很好的老師。不做評判,因為我有自知之明。那些問題讓我去處理,我肯定做得不如林容。
林容往往笑著對我說:“怎麼會這樣呢?我覺得自己好像隻有你一個朋友了。你說多麼奇怪。沒畢業的時候,那麼多同學,現在隻有你還可以聊天,吃飯。他們都有聯係,可是一點都不覺得可靠,就像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