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說:“就怕胖了,回去該減肥了。”
媽媽說:“還是壯實點好,不能隻顧俊。隻俊了,大風都刮倒了,有什麼用?”
我笑說:“媽,人家大姑娘,哪能和你想法一樣?這年頭,要風度就不能要溫度。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媽媽惱道:“別和你媽媽講那些歪理。什麼時候身體都是革命的本錢。連本錢都沒有,你還能幹什麼?”
風荷就說:“就是!就是!小屁孩認兩個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日子才過了幾天,知道什麼?一邊玩去!”
我就去收拾風荷,說:“你和誰一夥的?我看你欠扁啊!”
風荷就躲到媽媽的身後,朝我伸舌頭。
媽媽說:“就你這樣的大學生,講理都講不出來,別丟人了!”
我隻得中止了打“擊行動”。反正我抓住風荷也肯定占不了便宜,在爸媽麵前。我想該我占便宜的時候,加倍就好了。欠錢咱怕什麼?到時候多收利息。
我輕輕地對風荷說:“你等著。”
風荷給了我一個白眼。
媽媽不明白我的話,說:“你別怕他,我和你姐姐都向著你。”
我說:“好男不和女鬥!”我丟下風荷去貼春聯了。
貼完春聯,吃過午飯,過了一會兒,媽媽摻好了餃子餡,我們就圍在一起包餃子。按習俗,大年初一是不能動刀的,不能刷碗。三十晚上,餃子要包得足夠多,夠初一一天吃的。初一隻有一個任務:光吃不幹!
爸爸以前從不參與包餃子。風荷叫了他,他就真的參加包餃子了。
媽媽向我擠眼,說:“還是風荷的麵子大,以前過年,連手指頭都不動一下。”然後她偷偷地對我說:“看,老公公怕兒媳婦。”
爸爸則說:“早點包完,早點吃年夜飯。”他雖然笑的尷尬,還是沒有退出。
天一黑,水餃就包夠了。沒事做了,一家人圍著看電視。快樂地看了會電視,媽媽和風荷去做飯菜了。
爸爸問:“你決定了嗎?這次還換不換了?”
我笑著點點頭:“我帶回家過年了,不換了。”
爸爸問:“風荷是哪裏人?”
我一愣,說道:“我們學校那的。”
爸爸又說:“她家裏是幹什麼的?”
我說:“也是農民。”
“你去人家家了嗎?”爸爸低聲說。
“還沒有。”我說。
“等畢業了再去?”爸爸問。
我點點頭。
“將來風荷開個小店,也挺好的,就像你姐姐家的。”爸爸說。
我說:“我們倆有打算。”
菜做好了,擺上桌,六個菜:燉排骨、炒雞、燉牛肉、羊肉湯、豬肉丸子和辣燉黑魚。我開了一瓶白酒,給爸爸和我倒滿了。
媽媽說:“我和風荷喝什麼?”
我說:“有葡萄酒。”
爸爸說:“打開了,今天都要喝高興了。”
風荷說:“葡萄酒是美容養顏的。”
第一杯酒都幹了。爸爸高興地說:“風荷以後年年都來,這樣吃年夜飯,才是好日子。一年到兩頭,忙個沒完,就是為了這一天。”
媽媽說:“喝點酒就不會說話了。好日子才是個頭,以後長著呢。”她一邊說一邊給風荷夾菜,淨夾好東西:牛肉、排骨和羊肉。
風荷一點也不拘束,大口吃著,幸福地笑著說:“姨,我以後叫你媽媽吧?你比我親媽媽還親。我一看見你就特別親。”
媽媽一愣,點點頭,說道:“咱現在就是一家人了,怎麼不行?”
風荷含著淚,甜甜地說:“媽媽!”
媽媽高興地答應:“哎!好孩子,多吃點!”
我咳了一聲,說:“嗯嗯!”
風荷馬上給爸爸倒滿了酒,說:“爸爸,我給你端一杯。”
爸爸說:“好好好,這酒我得幹了!”
媽媽拿出準備好的壓歲錢,遞到風荷手裏。
風荷說:“媽媽,我有錢。這個錢你留著花。”
“一定得要。”爸爸說。
媽媽說:“該拿你就拿著。爸爸媽媽都叫了,別不好意思。”
風荷接過去,幸福地笑著,看我。我也美美地笑著看她。幸福像冬天暖暖的陽光,照進我倆的心裏。
那個春節成了我永久的美好回憶。
很久之後,我回憶那些快樂溫暖的事情,覺得我一生的悲傷都包藏在了那遠去的記憶裏。每次回議,快樂有多美好,悲傷就有多深重。我多希望人生有可以選擇人生的時段,就像在賓館裏點菜一樣自由選擇。
可怕的是,歲月裏,人生本身就是悲劇。逝去的快樂全變成了悲傷,在未來的歲月裏。但是,人即使有這種預見,人生還是要一日一天地緩慢度過,無論悲傷是不是在前方守候,無論多少快樂變成了回憶生成了多少悲傷,無論悲傷多麼不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