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嚐到了幸福的憧憬,心裏全是滿足感。這種滿足感讓我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們小家小戶的,追求什麼呢?不就是追求美美滿滿,一生平安麼?
在姐姐家呆了兩天,我們回了家。媽媽看到風荷,也很喜歡。媽媽沒有見麵就詢問什麼學業、家世等方麵的問題。我想姐姐一定做了媽媽的工作:風荷做小生意挺好的。找媳婦就得找門當戶對的,家裏養得起養得住的女人。
工作做通了,媽媽才隻看風荷人怎麼樣。婆媳見麵很有眼緣,讓我覺得媽媽對風荷的喜愛是出於真心的,而對蘇雲的喜愛多出於對蘇雲家世的敬畏和對前景的歡喜。
風荷在媽媽麵前就像我姐姐一樣隨便,什麼話都可以說,沒有絲毫的拘束。她們之間少了媽媽與蘇雲之間的距離引發的隔閡。
看著她們,我的幸福感覺更加濃鬱了,對風荷有了深深的感激。她不像蘇雲一樣,讓我很擔憂,很擔憂家庭的美滿。那種情感讓我更加珍視風荷。我感到自己的未來全在風荷身上。
媽媽與風荷之間的融洽讓整個家變得溫暖宜人。媽媽高興得每天都讓嬸子大娘來家裏打麻將。麻將桌之外,我倒成了一個看客,一個喜悅心裏裝不下,全溢出來堆在臉上的看客。
相對於刺激豐富的城市生活,鄉村的生活十分平靜,也十分平庸。那個寒假,在家裏,生活就是那種狀態,平靜而平庸,每天重複著吃飯、睡覺、打麻將、看電視、趕集,這些無聊且簡單的事情。
年二十九,爸爸才回到家。爸爸對風荷也十分滿意,有好感。他一開始就有把風荷當女兒的心情。這種好感一直持續到爸爸生命的最後一刻,雖然那時候,我母親因為我和風荷的愛情過世幾年了,風荷也離開了我,我的愛人將來是蘇雲。
當天晚上,我們圍在一起吃晚飯,一起打麻將。房間裏充滿了暖人心的笑聲。生活平凡而幸福。沒有什麼深刻的有意義的交談,沒有什麼家庭大計需要籌劃,笑聲就從瑣屑裏流淌出來,侵染著每一個人。
深夜裏醒來,風荷還沒有睡著,輕輕地說:“我想要的生活就是這樣,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我以前就希望有這樣一個家。”
我感到她要掉淚了,問:“你家裏是什麼樣?”
她向我挨了挨,說:“我家裏重男輕女,我不想說我家裏的事。我已經和過去劃清楚界線了。”
我“嗯”一聲。想要隱藏過去的人,隻是因為過去難以麵對,可是就有一些人非要揭別人的傷疤。
她又說:“謝謝你。”她吻了我一下,輕輕地。
我能體會她的心情,就像我當初得到蘇雲的愛一樣地感激。我說:“我也很感激你。你讓我找到了真正的生活。”
“什麼是真正的生活?”她意外地問。
“以前看電視打麻將這樣的事情,隻讓我無聊,空虛,對人生極度失望。”我說,“現在這些事,雖然還是一樣平凡瑣碎,甚至平庸無聊,我卻有了幸福的感覺,不再想自己的人生多麼令人失望,令人不滿。真正的生活是讓人快樂、幸福、雖然不成功也不偉大,更不高尚,就是能充實地快樂地活著。”
她輕輕地笑了,枕著我的胳膊。貼著她軟軟的暖暖的身體,我想人生的極致也不過如此了。在寒冷孤獨的夜裏,給我溫暖的美麗女人陪著我,我還有什麼不滿足?幸福就是對生活的滿足。
風荷說:“我今天才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有愛我的人,在意我。我也很想愛你們,為你們付出我的一切。這才是家,才是家人。”
我伸手抹掉她的淚水,說道:“你爸爸媽媽對你很不好,是不是?”
她說道:“他們大概就隻做了兩件事:生了我,給我飯吃。”
我不再問她以前的事情,說道:“我爸爸媽媽會好好對你,疼你。”
她說:“我知道。我很感激他們,他們就是我的爸爸媽媽。”
我摟著她,說道:“好了,睡吧,明天帶你去趕集,趕大集。”
三十早上,爸爸給了我六百塊錢,說:“你和風荷去趕集,想買點什麼就買點什麼。今年過年你們當家。”
我高興地接過了錢,騎著三輪車,就帶著風荷去趕集了。這是我們那裏接納未過門的媳婦的一種風俗。這也說明,在貧窮的時代,趕集這種事情很重要。
風荷問媽媽愛吃什麼。媽媽說你愛吃什麼就買什麼。到了鎮上,我們倆先去吃了我們倆都愛吃的羊肉湯,吃的暖暖的去趕集。
年二十九三十的這趟集就是為了要買過年款待親友的雞鴨魚肉。心裏高興,人就舍得花錢。花光了爸爸給的錢,我們倆又花了三百多,買了差不多一三輪車的菜。
回到家,爸爸媽媽也沒有數落我們不過日子。往常,我們家過年也就花幾百塊錢買菜。
媽媽說:“今年過一個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