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呆了一個星期就呆不住了:在家裏沒有什麼意思,每天都像在喝白開水。我就要回學校,爸媽對我不大放心,怕我在外麵惹事。我從一個好孩子變成壞孩子仿佛一夕之間就完成了,失去了父母所有的信任。假期裏沒有課了,我可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還管著?那種擔憂讓我隻在家裏呆著比較安全和保險。
後來還是姐夫說二十歲的青年不應該在家呆著,我才早早來到學校。這就像當局者迷,而我姐夫是那個旁觀者,可以點化我的爸爸媽媽。
學校也沒有什麼人,除了一些值班的人和一些需要特別努力複習考研的,就是各地來學校鍍金的“老學子”,各色需要後續文憑的人。因此風鈴網吧的生意不太好。劉明也回家去了。網吧裏風荷玲姐成天沒事就在網吧打撲克牌。風荷在學校網吧轉了兩圈,就建議還是擺舊書攤比較好。因為各地來的進修的“老學子”總會買一些書回去,可是正規書店的太貴,並且嚴重資料化發展,價格還很高,對於函授的人們並不實用。函授的學子需要一些實在的見識和知識回去和別人談論。可是他們並不去上課,反而花錢去雇在校大學生去替他們上課。所以一些舊書,既能讓他們知道些什麼,也不要花費太多。我說這是個好主意,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反正她們也有渠道弄舊書。
她們馬上就開始行動。玲姐去弄書,我和風荷就在學校裏擺攤。我做得盡心盡力,一絲不苟。風荷不敢相信這個就是那個成天泡在網吧裏的我,仿佛我才是販書的小老板,風荷才是打工領錢的小工。可是在我看來,每賣一本書,我就有一種成就感,仿佛我還是能做一些事情的。這不是我被動的去做,而是主動地去做。這些也引起我很多很多的感觸,麵對風荷。
也就兩個星期書賣得很好,之後就馬上賣不動了。我說老師們都買的差不多了,風荷說也是。我們行動也晚了一些。風荷算了一下還是賺了一些,可是她卻沒有給我工資。我沒有提,風荷還是沒有給。玲姐問了一次,風荷說:“林福是來幫忙的,你見過誰給幫忙的錢了,都是請一頓飯就完了。” 玲姐笑了笑,就沒有再問。風荷就真的簡單地請了我一頓飯。這才是朋友之間的交往,我感到。
可是那頓飯吃得很沉悶,我們不像賣書的時候那樣有事情可以談論,頂多也就是談談菜做得怎麼樣。兩個人點了四個菜,也沒有多少談資。
吃過了飯,風荷說去學校裏轉轉。我們就在校園裏無目的地走。風荷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偶爾問一句我家裏的事。我說一個姐姐,結婚了。對於父母,我說農村的,就那樣吧,沒有什麼特別。於是風荷也不再問什麼了。
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我麵對風荷總有一種自卑的感覺。因為那自卑,我怕風荷了解我更多,仿佛那有無盡的危險。是啊,我多次想這個問題。在她麵前,我發覺自己是那麼的沒用。我拿著父母的錢在學校裏逍遙自在,什麼也不做,卻還痛苦不堪一樣。那麼我算什麼人呢?我是一個痛苦的青年,還是一個空虛的學生,或者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敗家子?一次失敗的追求,成天的上網,這就是我的人生。我不得不想這些問題,麵對自強自立的,從失敗和低估裏走出來的風荷。這也許就是我們之間始終有隔閡的原因。
那次也碰到了蘇雲,在女生宿舍樓下。我們無意中就走到了女生宿舍那裏。風荷後來挺後悔讓我無意中就走到了那裏,因為在那裏我們碰到了蘇雲。憑著女人的直覺,她馬上感到我和蘇雲之間有“故事”。不過當時風荷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當做我就是碰巧遇上了老同學。而蘇雲卻是一臉的愁容,像病了一樣。她淡淡地給我們打了一個招呼。我擔心蘇雲有什麼事情,可是我這個被拒絕的人就隻能在心裏擔憂,就像在太後工作的人很擔心走到前台。風荷笑說:“你怕什麼?”我說:“我什麼也不怕。”她越發笑了,說道:“你擔心她就問問她怎麼了,一句話也問不出來?”我沒有回答,繼續沉默地走著。之後我們就沉默著逛了很長時間。我沒有說回去,覺得和她在一起走著,感覺很好,就好像真的有一個好朋友在陪伴孤獨的自己。她沒有說回去,說回去也沒有什麼事情做。
也許我們都在想說什麼好,可冷場之後,就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學生陸續返校了,網吧生意恢複了不少,我在網吧幫忙。那樣,對我來說,優惠也享受得心安理得。雖然日子還是一樣的平淡無奇,不過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風荷玲姐也學會了玩遊戲,但她們並不著迷。我感到她們在心裏看不起玩遊戲的人。她們還是覺得刻苦勤奮的學生是好學生,而我則是混子。
之後劉明也回校了。“在家實在沒有情趣的很。”他說,“以前的同學不知道為什麼都有了隔閡,還是現在的朋友讓人倍加懷念,所以我早早地回來了。親人們啊,你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