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算賣兒子嗎?”他還是不肯相信爸爸會做到這一步,嘴唇顫抖著問出。
很難想象吧!在21世紀還能聽到賣子還債這般離譜荒唐的事情,卻是確確實實發生在他身上。
“他,他也不想的,你知道的,他這個人其實不壞,不然也不會送你來複讀,爸爸還是愛你的,都是被那群人逼的,一時心急,才起了這樣過荒唐的心思。”車萱還想為自己的哥哥辯解,可一旁的車安白臉部的血色在一點點的消褪,耳朵裏嗡嗡鳴叫。
“那群人說拿不出錢,就要砍你爸爸一隻手。”
車安白黯淡的目光緩緩地移到姑姑的臉上,語氣平靜得讓人害怕:“那就砍掉好了,少了一隻手就沒法繼續賭博了吧。”
姑姑震驚地望著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痛心疾首。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侄子會說出這樣的話,那陌生的眼神仿佛讓她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姑姑顫抖著雙手捂住嘴巴,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這個曾經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為何變得如此冷漠和殘忍?她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已經陌生的侄子。
世間之事皆會變化,而人更是如此。他不過才十九歲,生活卻對他毫不留情,總是想盡辦法折磨他、消耗他,恨不得將他剝皮抽骨。就連他的親人也想從他身上獲取利益,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安白,到了奶奶家多幫她幹幹活,她一直很想你,也好趁著這段時間多陪陪她。”姑姑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打斷了車安白的思緒,將他拉回到現實之中。
他無能為力,隻能盡聽天命……
曾經溫暖的親情如今卻成為了最鋒利的刀刃,冰冷而無情地刺進他的心髒。
船艙裏的中年男人突然吆喝道:“學生仔,走親戚去?”
車安白還是不肯說話,扭頭看著水波蕩漾的海麵,姑姑在一旁趕緊接話:“對,他奶奶就這島上的人,說是想孫子了,我們才把他送過來。”
船夫常年在海上跑船,露在外麵的皮膚黑黢黢的,嗓門也大:“你們算是幸運的了,去那個島的船一天隻有一次。”
“哎,他奶奶叫什麼,說不定我認識,”一個島上的,總共才這麼點大的地方,哪裏死人哪戶殺雞了都一清二楚。
“李秀芝,師傅你認識嗎?”
“這我認識,車河超市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她還有一個孫子。”
兩人嗓門都不是一般的大,再加上海浪聲、發動機轟鳴聲,提高音量,閉眼休息的車河白想忽略他們的談話都難。
李秀芝?奶奶?媽媽還在的時候他聽說過她的名字,是個能幹且善良的人。
姑姑說奶奶想他?他們見過麵嗎?
車安白不知道,猜想可能出生的時候見過吧。
應該見過吧?會有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說想他嗎?
“靠岸咯!”隨著船夫一聲吆喝,他用力地扭轉把手,將沉重的鐵錨緩緩放下。鐵錨入水時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對車安白未知迷茫的人生下了判決書。
掉漆生鏽的小船碰到岩石晃了晃,姑姑在臨走時拉著他的手,往他書包裏塞了五百塊錢,他知道姑姑家裏也不容易,姑父死的早,靠她一個人做點小生意養活一雙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