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是方正的直接上司,不過她並沒有給方正太多的約束。暗殺的任務並沒有多少,大多時候方正一個人住在某個風景優美的酒店裏打主機遊戲,丁玲則服從組織的命令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
一轉眼,距離方正整完容就有差不多一年時間了。
新的暗殺目標說來就來,當久別重逢的方正和丁玲正並肩坐在巴黎聖瑞吉斯酒店房間的陽台上看著遠處埃菲爾鐵塔的夜燈的時候,丁玲接到一個電話。
掛了電話,她對方正說:“我們去殺日本首相。”
方正說:“好啊。”
他乖得就像一隻小狗。
在去往日本的飛機上,丁玲的頭側躺在方正肩膀上。方正心裏想的,隻有耳邊被丁玲發絲騷動的微微發癢,和耳邊聽到的她綿長的呼吸。
丁玲的心情卻複雜得多。
她和他,在天地之間隻是單薄脆弱的兩具身體。
而現在,他們正在試圖刺殺一個世界強國的最高領導人。
也許這次,他們會像飛蛾撲火一樣,結束自己的生命。
方正從來沒有認真想過什麼。在丁玲出現的生命裏,他做的全部就是戰鬥和等待指令。在丁玲出現以後,他做的全部還是戰鬥和等待指令。以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什麼,隻是盲目的往前衝,追著世人共同追求的名和利。現在他的眼裏隻有丁玲,丁玲讓他往東,他決不往西。丁玲讓他閉眼,他決不睜眼。丁玲讓他學狗叫,他都可以保證不說人話。
方正是簡單而快樂的。
丁玲輕輕地歎氣,方正捏了捏她的手。
丁玲的心裏突然浮現出一股厭惡,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她突然覺得,方正已經已經死了。任誰躺在一個死人懷裏,都不會太愉快的。
方正不怕死。
死又何懼呢,人總是要死的,一個人活著的時候能快樂,死的時候能得其所,不是比什麼都強嗎。
走出東京國際機場,一輛早已等候在那裏的汽車已經打開了車門。
“織田先生,神鶴小姐,歡迎來到東京,請開始享受你們的假期吧。”穿著酒店製服的司機彎著腰恭敬地說。
方正聽不懂日語,丁玲用日語回答道:“請多關照。”
司機在來之前已經知道,織田三成先生性格孤僻,不愛與生人說話。如果有什麼話,就跟神鶴蘭小姐說。
下榻的地方是在銀座的一家國際酒店,一進房間,方正就表現得“性致勃勃”,但丁玲沒有迎合他。
“我們的任務很艱巨,我沒什麼心情。”丁玲說。
刺殺一位大國的元首,想想就知道多難。中國有句民諺,叫做“老虎吃天,無從下口”。
“我出去看看,你在房間裏等我。”丁玲道。
“好。”方正溫順的說。
丁玲一走,方正的臉色就開始變得很難看,他衝著柔軟的床墊狠狠地砸了一拳,床墊發出一陣難聽的嗡嗡聲。
方正的性格並沒有變好,隻是在丁玲的麵前才顯得溫順而已。
丁玲很晚才回來,臉上帶著疲倦。
“我找了幾個人幫忙,但這次的機會真的很渺茫。沒有太好的辦法,可能隻能超遠距離狙擊了。”丁玲道。
“怎麼都行。”方正道。
“我身體不舒服,今晚我們分開睡吧。”丁玲道。
“好。”方正說。
他們住的是有兩個臥室的套房,丁玲洗完澡去了另一間臥室。方正坐在他這間的床上,長長的吸氣,再長長的呼出來,雙手食指相接。
這是他從網上看來的氣功練法,據說可以修身養性。
方正對身體的控製能力遠超常人,天底下所有的身體技巧,氣功練法,方正都能一看就會。
但偏偏就是性格和脾氣,再怎麼想控製都做不到。
所有人都說,練氣功能讓人變得有涵養。方正練了十幾種氣功,每一種的修為都不比世上哪個氣功大師差,但他並沒有變得有涵養。
不過在練功的時候,也僅在練功的時候,他的內心能平靜一點,這倒是真的。
淩晨三點鍾,打坐了足有七八小時的方正從床上起來,去衛生間小了個便。回到床上,看著空蕩蕩的沒有丁玲的床鋪,突然又一股無名火起,一掌拍在床單上。
床沒有嗡嗡作響。
他抬起的手的時候,一堆輕飄飄的碎屑被帶了起來。
他把矽膠床墊打出了一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