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1 / 1)

“主教,你看起來似乎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明洲向顧承靠近了一步說道,“或者,你能認出是誰的聲音?”

顧承仿佛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如山一般襲來,無處可躲,頭像是被木槌敲來了一記,嗡嗡地響個不停。

過來,京城見!好像誰也曾這麼說過,到底是誰呢?怎麼好像記憶缺了一角似的。

過來,顧承,是誰?聲音不像是電話裏聽見的那種中性的聲音,似乎更成熟些。

過來,顧承,腦海裏仿佛展開了一張畫卷,有素白的花瓣飄過,一片,一片,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日,一月,一年,許多年,花瓣落盡,葉子變綠,又枯萎,再盛開。

過來,京城見!來京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是誰的聲音?這個聲音跟剛才的不一樣,明明是那樣張揚跋扈的詩,被他念出,卻帶著些黑夜的氣息,濃重、沉鬱,化解不開,從未聽過如此冷漠的聲音,比新科的進士更傲氣,比禮部的官員更疏離,可是,怎麼,這麼熟悉?

熟悉得就像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傅審言連忙扶住身形微晃的顧承,聽見他斷斷續續地說道。

“呼——”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空氣,顧承念完這句詩,就像是完成了一個任務一樣,從腦海的回憶中擺脫出來。

“這是?什麼?”傅審言自言自語道。

明洲皺了皺眉,把筆記本電腦移到身前,劈裏啪啦地敲打著鍵盤,“這是孟郊的詩,《登科後》。”

“登科後?”

明洲念道:“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孟郊的詩,不對啊,孟郊不是初唐的啊。”傅審言疑惑道。

“初唐?”林安然像是抓住了什麼,“傅審言,你和你家師弟,似乎瞞了不少事啊。”他的聲音比初見的時候更冷了一些。

“初唐?就是貞觀年嗎?師兄?登科後,是不是他考上進士了?”顧承迫不及待地問道,“我還不知道我有沒有考上呢。”

譚進疑惑地說道:“不知道?考上?顧承,你去考研了?”頓了一頓,又自言自語道,“不對,考研早就結束了,最近還有考試?”

“明法科的考試啊。”顧承下意識地回答道。

“恩?明法科?”明洲點了幾下屏幕,“唐宋科舉考試的內容?”

“唐宋?顧承,你沒睡醒吧?”林安然笑道。

傅審言站起身,揉了揉眉間,說道:“別猜了,現在的顧承,不是原來的顧承,用小說裏的話來說,就是魂穿了,魂穿知道吧,簡單說,就是他現在隻有他在唐朝的記憶。”

“穿越?開玩笑,傅審言,你當我們都跟你一樣奔三了還看動漫?還穿越,這事兒愛因斯坦也想,但未遂,你現在說顧承是穿越的?”林安然冷笑道。

“是嗎?快三十歲還在看動漫礙著你了?那你這個夜不歸宿常年駐紮網吧打遊戲的算什麼?不信是吧,我也不信,但我沒法不信,一個古代人突然出現到現代,還用的是顧承的身體,我要從穿衣吃飯教他,最重要的是語言……不……通……”傅審言的話聲音越來越小,他轉頭看向顧承:“你最近說話,好像沒有,沒有文言文?”

“一個人就算再適應環境也該有個限度吧。”林安然繼續說道,“你說對吧,顧承,你在裝什麼?想隱瞞什麼?為什麼‘十三夜’會提到你?為什麼一個報廢的電話裏有錄音叫你過去?你是不是覺得把我們那麼多人耍得團團轉很有趣?”說到最後,林安然幾乎是怒吼著。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顧承受驚的兔子一般退到牆邊,“我也不想,我想回去,綰娘還在等我,還有劉家爺爺的墳要去掃,還有進士科有沒有中……”

“隊長,你嚇到小孩子了。”一直沉默著的中年男子抬了抬眼皮說道。

“我……”

“隊長,你好像把人家嚇哭了。”男子繼續說道。

“隊長,我好像聽成槿說過,主教是個很會演戲的家夥。”明洲說道。

“你看,我就說……”

“可就是不會哭。”明洲又補充了一句。

“他……嗯?不至於吧。”

傅審言斟酌了一下說道:“這個,是真的,師父提過一句,說大概就是自己死了,顧承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怎麼可能?他又不是木頭人。”

“成槿喊他叫黑木,就是黑心木頭的意思……”明洲說道。

“……傅審言,你盯著我幹嘛?你師弟哭了,快去哄。”

“我討厭小孩。”

“你是他師兄。”

“他是你嚇哭的。”

“我這是問話,你不是教他穿衣吃飯嗎?”

“事實上是他自己看書學的,我負責給他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