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株傘狀女兒棠,如今四月初,粉嫩的花瓣裹攜著淡若雪的花蕊,擁擁簇簇盛放在翠意欲滴的綠葉上,風絲縷吹起,落英繽紛。
杜思若雙手立在窗階上撐著下巴,盯著紛紛如雨的花瓣出神。
玉成子,也就是小道士們口口聲聲極為尊敬的師父,在聽到她在報出名姓之後,莫名其妙歎了口氣,原本遮掩不住的驚喜的眼神也慢慢暗下去。他解釋了眾弟子為何將她錯識的原因,又告知了她他道長的身份。其他小道士起初十分不信她不是師姐的事實,一個個極力搖頭,後來眼眶都又紅紅的,欲甩袖而回。他命弟子道了歉,又令清知送她到客房。
她最是在意的仍是他身上的兩片冥靈青葉,冥靈樹魅從不與他人青葉,這是青冥的規矩。
眼下她還沒想好到何處去,又不知何處才有師父的法器,委實心煩為難。“唉~”如今才到人間,卻想著何時回去了。
正瞧著樹上三兩鳥雀打架,卻見幾位小道士又匆匆忙忙扶著一位重傷的姑娘,往前廳去了。那姑娘身著一襲紫衣,滿身鞭痕。
她起身也來到前廳,玉成子正檢查她的傷口。鞭痕極重,傷口卻又不能愈合,黑紫色的血液染著紫色衣衫,沾粘在一處,難以分開。
滄溟的手段玉成子也略微了解,他不由得懷疑是滄溟之人所為。但此時他來不及多慮,救人為先。他掐訣先使傷口的血止住,又從前廳桌上的一個錦匣內找出一小片冰蠶絲織就的薄絹,他將一張朱砂寫就的黃符貼於薄絹之上,那薄絹遂幻為長紗緩緩脫離他的手掌,慢慢到那重傷姑娘的傷口處,輕輕附上,無一處遺漏。
杜思若站在一旁觀望,未曾出手相助。此事與她無關,若貿然行事,這些個小道士們生疑倒還是其次,眼前的姑娘善惡未定,滄溟之人也未可知。
隻見玉成子並無慌亂,從容不迫的進行著一切事務,看來是有辦法醫治。
那女子拚命忍著痛楚,不見有一滴淚掉落,若除去麵上的傷痕也算是眉目清秀,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姑娘。
“道長,有人追我。”在確認玉成子無害後,她輕聲吐口,隻此一句。
“姑娘先好好休養,既到了我這芙蓉觀,無論是非如何,貧道自會救護姑娘。”玉成子胸無城府,中正坦蕩。眉目剛毅嚴正,內心一目了然。
“多謝。”那姑娘嘴角滲出幾縷血絲,她卻不動聲色的用衣袖擦拭了。
“姑娘的傷口太深,此刻若再動便更難以愈合,今夜姑娘先將就一下,在前廳休息。明日我讓弟子送姑娘去客房。”玉成子道。
姑娘名為朱雀。觀內眾弟子隻知曉眼前的姑娘傷勢嚴重,卻不知曉她是一隻朱雀小妖。杜思若偏頭瞧著她,心底蕩起一絲笑意。朱雀腰間露出兩顆嵌華琉璃珠,師父盛裝琉璃扇的佩袋上便鑲有兩顆相同的珠子。隻是不曾見到琉璃扇,想必這姑娘身上隻有佩袋。
以玉成子的功力,知道她是一隻朱雀不難,但他卻不急於拆穿收伏,反而盡心救治,足以見得玉成子品行端正,有過人之處。
杜思若反而放寬了心,如此她便有足夠的時間來同朱雀要回師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