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術的那天,是全市的模擬考,悅喜看著手表,去,還是不去?
他從來沒要求過她什麼,隻是付出,並且為此而感到高興。他總是那麼高興。
考場裏,在眾多雙詫異的目光和監考老師的驚乎聲中,悅喜風一樣地跑出了考場。她衝到醫院的時候,他剛要被推進手術室。見她來,他又笑了,笑得那麼燦爛,就如同在綻放生命最後的璀璨。
“悅喜。”他向她伸出了手。手指細長,潔白。
悅喜拉住那雙手,奶奶過世後,那是她第一次,那麼緊緊地抓住一個人的手。他生命在流失,她卻不想放手。
“別咬著嘴皮。”他笑著說,“你總是這樣,想哭的時候總那麼忍著,你這樣我怎麼放心離開呢。”
悅喜不說話,隻是拚命搖頭。她哽咽著,根本不敢開口。
“悅喜,你要幸福。”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他就被推進手術室。門關上前一刻,她還看到他在微笑,隻是那時候,她不知道,這將是她看到他最後一次有生命的表情。
於是,上帝帶走了他。
因為上帝嫉妒他,所以要把他從人身邊帶走;也因為上帝太喜歡他了,所以要把他召喚去天堂留在自己身邊。
上帝帶走了她生命裏最後的一點陽光,她的世界又回到了黑暗裏。
麻木地讀完高中三年,離開這座城市的前一天,悅喜去了Jim的墳前。墳前的小樹已經長得鬱鬱蔥蔥,墓碑上照片裏的他,也一如往昔的溫柔。她撫摩照片上的臉,輕笑。
“為什麼你死了,而我還活著?”這是個很好笑的問題。
無解。
“我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幸福?”她抬頭看了眼天空,湛藍,跟他一樣。
“嗬嗬,你在那邊,過得幸福嗎?”她又自己回答,“那是一定的,你總是那麼開心,好象全世界的煩惱都躲著你一樣。”
“喂,你等著我啊,別急著去投胎。”悅喜笑了。
“下輩子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下輩子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你來完成那個祝福,你自己說的,悅喜,你要幸福。
……
曾經她以為,炎伢是他帶來給她的天使。雖然經曆了很多“意外”,他卻總守在她身邊。可是對她好的人,如今又都一個都不剩了。到底是她給他們帶來了災難,還是他們給她帶來了幸福?
又一個無解。
睡夢中悅喜流出了眼淚。
小東西愣了愣,收回手中的光,低下腦袋吻去她的淚水。
“喂,你在夢什麼呢,我可以看看嗎?”小東西整理著她的發,輕聲問道。
私闖人家夢境是不對的,小東西有點心虛地張望,四周被紫色霧氣氤氳著。他看不見遠處,到處是霧,紫色的霧。腳底是水,水麵,因為他的走動蕩起了層層漣漪。
他從來沒入過那麼離奇的夢境!所有東西都像在霧裏,若隱若現,卻就是看不透。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忽然在他耳畔想起。
小東西嚇了一大跳,驚恐地差點跳起來。
“誰?!是誰?!”
“我是她的守夢人。”那聲音再度響起,卻依然看不見蹤跡。
守夢人?
做為一個出色的夢魔,他當然知道守夢人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個世界上,即便是三界的王,也不一定能擁有自己的守夢人。
守夢人必須是一個魂體,這是硬件條件,這條件不難。難的是,作為本體來說,守夢人一方麵可以保護本體不被像他這樣的夢魔吞噬,另一方麵,卻也威脅著本體。因為存在於夢境中的守夢人,隨時可以對本題進行靈魂的吞噬,而根據法力強弱,吞噬的程度也不一。所以本體必須對於此人(此魂)有著絕對的信任,才有可能讓其成為守夢人。一般這樣的,不外乎是父母對孩子。就以小東西自身經曆來說,一共遇到過兩個守夢人,都是守著自己孩子的。
但現在這個人,以小東西豐富的經驗來判斷,功力強出他很多。對夢魔而言,守夢人實力的強弱,在夢境中,他一下就能感覺出來。
他忽然醒悟過來,這些紫色的霧氣,都是他布下的幻影,能布下如此幻影的,絕對不是他小東西可以對付的了的!
但是什麼人,會守住悅喜的夢?
一般人都沒有守夢人,除了硬件和軟件要求太高外,還有一個很大原因,是因為沒必要。畢竟像他這樣的夢魔,是屬於快絕種的稀有生物了,本來夢魔一族就如同傳說一般的不可窺見。
沒人會刻意去防範的。
除非……
除非,她的夢裏,有著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