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工作,有著豐厚的收入,隻要每個周末的晚上去上兩個晚班,就夠維持一周的開銷,還能存上足夠的錢以應付讀高中的各類費用。
那是一家很大的夜總會,她隻陪酒不出台。十五歲的年紀,稚嫩的臉化上了濃妝,一雙與年紀不符合的眸子,冷漠孤傲。
男人是很賤的動物,越是把握不住的女人越是想要控製,這是一種迷戀,隻是不知道是真迷戀別人還是迷戀一個征服的過程。
但是男人們在追求了很久也沒有得到的時候,就會換種方式,比如說暴力。而最後真的能夠征服他們的,往往是連暴力也不能屈服的女子。隻是可惜,這個世界上,能達到這個境界的女人很少,能夠有耐心領悟到這個境界的男人更是稀有,所以,除了被吃小豆腐以外,悅喜身上偶爾會青一塊紫一塊。當然這並沒有電視裏放得那麼淒慘,一般來說,大部分客人是不會強求的,隻是小費會少給點罷了。
悅喜領了這個禮拜的辛苦費加上酒水提成,這兩天竟然有近兩千塊,good
luck!~
她笑笑,皮笑肉不笑。
腳步沉重地踏入她的小閣樓,倒頭在床上。深深呼吸,她又爬起來,洗澡,卸妝,然後做作業。中考是有壓力的,雖然她成績一向很好,但是按照SZ市各所重點高中的規矩,公費分數線以下,少一分就多出一萬塊。一萬塊,她要陪多少客人才賺得到?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中考前一個月。那個禮拜天的晚上,她在夜總會遇到了同班同學蔡玲。
蔡玲是個有名的富家女,素來跟悅喜無交情,同在一個教室三年,幾乎沒說過話。所以當蔡玲看到悅喜的時候,眼睛瞪得跟個銅鈴一般大。
悅喜顯然對於蔡玲的到場萬分驚訝,但隻一秒,就恢複了常態,麵無表情地問坐在沙發上估計是蔡玲爸爸媽媽親戚朋友角色的人,要點些什麼。蔡玲雖然盯著她,卻沒叫她的名字,隻是瞪著她,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她聽見蔡玲在跟她媽說,“這個是淩悅喜!我們班上老考第一名的那個!”接著唏噓聲四起。
雖說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作為初中生,一般情況下確實不用擔心會有人來這樣的夜總會,如今倒黴如此,悅喜也無言了。
悅喜在班上幾乎不說話,一貫奉行的獨來獨往政策,由於長相平凡性格平凡,除了考試放榜的時候,幾乎就沒人當她存在過。可是這幾天回頭率和背後的竊竊私語率不斷飆升,悅喜也不禁皺了皺眉。
她淩悅喜的名字,加上了上課點名,學校或班主任公布考試名次,三年總共加起來的被叫的次數也頂不過中考前最後一個月來的多。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且她從來不加解釋——事實上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導致了傳聞的版本越來越離譜,連胎都打掉好幾回了……
她總是一笑置之,不是她有多大的肚量多寬的胸懷,隻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罷了。
很順利地進了高中,沒多久她就成了名人。不是因為她突出的成績,而是因為流言。如果問人家入學考試第一名的叫什麼名字,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要是問,聽說有個坐台小姐,叫什麼名字來了?大部分都會告訴你,她是某班的淩悅喜,順便還會加上一句,長得也不怎麼樣麼!
流言蜚語最傷人。那時候的她,已經學會了在強大的輿論背景下處世不驚。
其實中考完後她沒再坐台了,這工作累得慌,特別是精神上,要時刻對付著那些想吃豆腐的客人,還要笑。不管你用怎樣的笑容,總之一定要笑出來。沒做過的人可能覺得,不就是笑麼?可是要一個晚上不停得笑,難!而且明明不想笑,還要笑得花枝招展,那就更需要技術。
所以悅喜辭了坐台,找到了一家酒吧做服務生,這樣不會打擾她白天上課。並且在酒吧附近租了一套約60平米左右的房子,做起了苦讀生。她的人生,差一點可以就從這裏改變的。
但隻是差一點……
酒吧的調酒師是個年輕人,叫Jim,約二十來歲,對她很好,並且教她調酒。基本上她的技術就是從那個時候學出來的。
Jim技術很好,深得老板賞識,他毫不保留地教了她一年,讓她從服務生晉升為正式調酒師,當然最讓她最高興的是,工資漲了。
Jim對人很和善,見誰都麵帶笑容,久而久之,悅喜從心裏開始喜歡這個開朗的人。他的樂觀是她沒有的,他就像陽光一般想要溫暖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還教她做蛋糕,教她跳舞。他讓她從一個自我封閉的房間走了出來,並且告訴她,曬太陽是多麼重要。
Jim是她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人,即便她對他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依然可以笑得像個孩子。這是發自內心的笑,悅喜深深知道。可就在她打算對他敞開心扉的時候,他又走了。
他有先天性的心髒病,這是他住進了醫院後,她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