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誰都不想要這個臉色蒼白,連滴淚都沒有流過的孩子。

劉阿姨是個老實人,卻也膽小怕事。雖然念叨著他們的不是,卻也不敢當麵說,收拾收拾包袱,拿了她的養老金,準備回鄉下帶孫子。走之前她拉著小悅喜的手,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但看著她麵無表情的樣子,又說不出來。唉,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給折騰成這樣了!可是說到底這也是淩家的家務事,她隻是老夫人的保姆,能插什麼嘴?

悅喜抽出被劉阿姨握住的手,淺淺地一笑,隻說了句,“走好。”

劉阿姨又歎了口氣。本來悅喜走到門口送她出來,該是悅喜看著她離開,現在反到是她看著悅喜轉過身走進門……打夫人死了以後,這個孩子完全變了個樣子,變得……如此冷漠!

悅喜走回房裏,收拾收拾東西,她對著那三個還在客廳板著臉的大人說了句話。

“過幾天開學,我讀初中了,我住學校。”

這是自奶奶死後悅喜與他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

悅喜回房間後開始整理東西,打開抽屜時,拿出了一張存折。那是她從小大到的積蓄,整整一千。一千,說多不多,但足夠付她開學要交的費用。奶奶心髒病死的太突然,什麼都沒能留給她。

事實上,悅喜沒能住校。奶奶本來給她聯係的是私立中學,全封閉式管理,但是那樣的地方,學費她交不起,所以她隻能選擇義務教育指定的學校。因為初中都是本地人讀,所以學校並沒有宿舍提供給學生住,況且,住校的話,她不能打工賺錢。

初中還是義務教育,書費雜費加起來並沒有多少,多下來的錢,悅喜交了房租。半年,600。她租了一間閣樓,本來像她這樣的孩子,房東是不可能租給她的,幸虧那房東是她小學同學的親戚,聽說了她的事,才可憐她租給她,並且還給她介紹了一個工作——小飯店廚房打雜。

事實上,飯店老板很不情願收留她,畢竟她十二歲算是童工。但是悅喜很勤奮,“吃苦耐勞”這四個字用在她身上,一點都不過。她的廚藝,也是從那時候培養出來的。

隨著年齡的增加,原本幹瘦的身材,也開始有了豐韻,雖然她一直穿著難看的校服。

直到有一天,老板喝醉了酒,紅著眼走進廚房。

那晚大約十點,飯店關門了,悅喜在廚房裏清洗著最後幾個鍋碗,老板喝得酩酊大醉,一手就摸上悅喜的屁股。吃了一驚的悅喜連盤子都沒來得及放下,愣愣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打了個嗝,濃濃的酒氣噴到了悅喜臉上。

“不要怕,悅喜……你跟了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他醉熏熏地欺身過來,悅喜退到牆角,無處可跑。

“你看你,這樣辛苦,何必呢……”說著他要抱上來,悅喜一把推開他,可年幼的她如何是他的對手!

他撕破了她的襯衫,她被推倒在地,背壓在摔破的盤子上,血頓時冒了出來,劇烈的疼痛讓悅喜忽然有了勁,她順手摸到地上的磚,向老板頭上砸去……

老板倒在了血泊中,悅喜慌忙從飯店後門逃了出去,腳絆到了地上的石頭,重重跌倒在地……

老板沒死,被人送去急救,腦袋上縫了七針。他沒臉跟別人說這是為什麼,也就沒有找悅喜索要醫藥費——即使他去要了,她也沒錢。但是悅喜也沒有再去到那家小飯店,算是正式失業了。隻是那年,她剛滿十三歲。

工作丟了,飯還是要吃的,書還是要讀的,義務教育的初中,那是沒有獎學金的。

十三歲,會有哪個地方要她工作?

可沒工作,她就沒飯吃。

沒飯吃,她就會死。

她不想死。

不知是天無絕人之路,還是老天對她的考驗還不夠,她又接到了一份工作——送報紙。比起廚房活,這份工作相對要輕鬆許多。隻需要每天早上4點半起床,5點騎車到郵局報刊點,拿了報紙一家一戶送去即可。隻是這份活收入很少,僅夠維持日常開銷,而且一到冬天,她的臉就被凍得一塊青一塊紫,在風中瑟瑟發抖。隨著身體的長高,以前的衣服不能穿了,都短了,可是,她又沒有錢買新衣服。於是每天早上冷風就這樣從她嫌短的袖子裏灌進去。

聽說泡冷水可以防止生凍瘡的,但她通過自己的身體實踐下來發現,那都是騙人的。幸虧冬天不長,冷天最多四個月。咬咬牙,也就過了。

送了整整一年半的報紙,在第二個冬天,悅喜辭職了。不是因為苦,而是因為入不支出。初三下半年讀完,她就要讀高中了,照這樣送報紙送下去,高中的學費也怕不夠。在江南這片經濟發達的地方,讀書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於是,十五歲的悅喜,開始坐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