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從沒有這般疼過。
“那天,媽媽打完我壞心情沒有發泄夠,家裏的門大大開著,自己跑出去喝酒去了。我那天是被梁丞的父母發現的,我躺在血泊中……醫藥費也是梁丞的父母給我墊的……”
那時候,真的覺得梁丞很幸福,才有七歲的季涼就已經嚐到了羨慕,也嚐到了嫉妒。
她甚至懷疑啊,上天是不是忘了她,把所有的好都給了鄰居家的那小男孩一個人了。
在學校,小男孩學習好,受老師們青睞喜歡,受小朋友們歡迎追捧。
在家,他有爸爸媽媽的疼愛,每天有溫柔賢惠的媽媽煮飯吃,還有爸爸輔導作業……每每季涼都能在自己房間的那扇小窗口裏,看見小男孩和他爸爸媽媽早上一家三口出去,到了晚上又是一家三口回來。
這樣的場景,季涼看過很多很多次。
“我爸爸媽媽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的人……最親的……”
“江老師,”這一聲呼喚仿佛是一隻無形大手,徒然一下狠狠揪扯江季的心。心真疼,疼得無以複加。
斷斷續續地,季涼嘴裏喃喃著,“生病是個奢侈的東西……我小時候要不是大病,媽媽是絕不會送我去醫院的,即便是發高燒快到40度了……相比要輸液要住院,打針吃藥是最便宜的了……我不敢生病,我害怕打針……”
……
說著,哭著,季涼後來在江季肩上睡了過去……
這次真的睡著了。
第三瓶輸完,全就輸完了。
護士來給季涼拔了針,意味深長地笑笑瞟了兩人一眼,然後盡快收走那些已經是醫療廢品的東西。
不忙走,先讓她休息歇會兒。
定定望著靠在自己右肩膀上的人,他知她這會兒已經醒了,江季是十分小心的抬起自己左手去摸摸人的腦袋,然後是臉,然後是唇……再是她輸完液的那隻手。手背已經淤青了,仔細看上麵有很多針孔,兩隻手背上都是。
想起什麼,江季手去拿旁邊自己的羽絨服,在口袋裏摸了摸。
“季涼……”春天要來了,他的這聲呼喚,像風。
像春天的風。
“嗯……”她覺得很累,稍稍掀開紅腫的眼皮看他,唇角輕扯下,問:“什麼事江老師?”
“糖。”江季笑。變寶似的攤開手心,裏麵真有糖。兩顆糖。
“喏,給。”塞一顆在季涼手裏,江季留一顆。
“椰子糖。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
“江老師,”季涼抬起頭,離開江季的肩膀,是低頭望著手裏的糖,半晌,笑開了,看人說:“我已經二十多歲了……”
“可我都三十好幾了。我大你那麼多歲。”江季一副理所當然望著人,“季涼同學,你在我麵前永遠還可以吃糖的。”
“江老師,你好像很喜歡給我糖啊。”
土耳其軟糖,萬聖節的南瓜糖,現在的椰子糖……季涼發現了。
“呀,這都被季涼同學發現了呀!”江季佯裝一臉很驚訝的表情。他是想逗逗身旁的人,想讓她多笑笑。
果然,她笑得很開心。
“我還以為要等很久,可能久到我垂垂老矣之時,你才會發現……我一直都在給你糖。”
“江老師,謝謝你。”她當然知道他的心意。這久以來,她也在想,想了很多很多事。關於從前的,關於自己的,也關於他的。
“嗯。”江季點頭,接受了她的這一聲“謝謝”。“這糖很好吃的,快吃吧。”
“嗯。”
……
季涼的感冒,果真是春天來了,她就痊愈了。
這次感冒,好像已經是好久好久了……固執的從隆冬時節癡纏到暮春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