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害怕的從凳子上下來,把凳子搬回原處放好,自己安靜的回了房間。之後,她把自己鎖在房裏快兩天兩夜不吃不喝,沒人管她。
爸爸媽媽沒人要管她的死活。
他們誰都不管,誰也不記得。
深夜裏,季涼被餓醒時,胃疼的要死。
電話那邊,那人根本不相信自己剛聽到的話,顫著聲音問:“……念念,你說什麼?”
馬路上車來車往,身邊人來人往。
沒有人認識季涼。
季涼也不認識這些人。
“媽,自首吧。”季涼心裏尤其平靜的,再次對電話裏重複一次。
此時此刻,就算她嘶聲力竭的喊出這句話,相信也沒有人理會她。
行人隻會把她當瘋子一樣,然後躲遠點。
所以,她選擇平靜。
“我為什麼要自首?我沒有錯!”電話裏那聲音立馬炸了,“我沒有錯!一切都是你爸的錯!”
“念念,媽媽現在有錢了,你聽好了,媽媽現在很有錢!你要什麼?”
“車?”
“別墅?”
“穿不盡的新衣服?”
“山珍海味?”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這些,媽媽都買得起!”
這世上,什麼人最好笑?
自欺欺人的人最好笑。
季涼以為……一切都隻是她一個人的以為。
簡直太天真了。
電話裏,女人數落起亡夫跟炫富別人財產的噪音孜孜不倦,像此時樹梢上夏日末的蟬一樣,垂死掙紮地掛在季涼耳邊,聒噪不休。
……
“媽……你們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這是季涼有記憶以來,一直最困擾她的一個未解之謎。
如此不愛,如此相看生厭跟嫌棄,三天兩頭都在吵在打的兩人,為何要生下她?
各自不是找罪受麼?
電話那端,久久後,才有聲音傳來。相隔不到一千公裏,不遠,從韓國傳到中國。
“念念,我跟你爸當初都還小,可我們犯了錯,你外婆說,錯可以犯,責任自己兜,否則她不會認我這個女兒了。”
“我生下你的那年還不到十八歲,高中都沒畢業呀,你爸也才二十歲不到,當時他就是那條街的小混混……”
“念念,我和你爸年輕時誰都不懂事,懂事後已經無後路可退了……”
“念念,你知道麼……”
“好,我知道了……”季涼終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解開這麼多年的謎,她如願了,可心死如灰,“我掛了——”
“念念!”
“念念,媽媽求你了,跟媽媽在一起。”
“不用了……從今往後,好好過你富太太的日子,別再打電話給我了。還有,那件事,從今往後我爛在肚子裏,你放一百個心,隻要夜裏你能安心睡著,他的冤魂不來找你,我什麼都不會再說……”
……
那天,季涼掛了電話之後,接著把手機關機了。
東南西北方向找不著,她走啊走,整個人在太陽底下昏昏沉沉地。腳下的路比踩在棉花上都還要軟。
她撞到了一堵牆——
不,是一個人。
好在那人沒有生氣抱怨,反而好心詢問她:“小姐,你是不是中暑了?”是個男人的聲音。
季涼眼前看不清楚人,天地一陣眩暈,不過她還有些殘存的意識。之後她好像是被人扶著離開了太陽底下,來到一個陰涼舒服的地方。
耳邊還是那男人的聲音說:“你中暑了,這是藿香正氣水。”
嘴裏苦,很苦。這苦味一直到季涼清醒時喉嚨裏滿滿都還是。
“好些了嗎?”視線裏是個高個子身材有些微胖的男人。季涼看了眼男人,之後定定地盯著男人穿在身上的這件淺咖啡色的圍裙好久。
其實並無什麼特別。
可能是意識剛清醒,所有感官要遲鈍些。
男人圍裙上有個中文漢字“星星”的logo,白色的,其餘什麼都沒有了。季涼視線往上移,別在圍裙上的那枚名牌上有字:店長徐厚。
星星?
“怎麼我圍裙很奇怪?”男人笑了笑,自問自答,“不會呀,我覺得很好看。”
“謝謝……”季涼這聲“謝謝”有氣無力。
男人倒了杯白開水遞給她,在對麵沙發上坐下來,“不用客氣。你再休息一會兒再走,沒事。”
這是間很小很小的房間。兩組小沙發,一張窄長的桌子,就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