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客廳裏。
這時候,一聽到開門的聲響,一家子的目光全是從電視上,書上,手機上,一同“齊心協力”的聚攏在一處上,此時看著從茶室裏出來的兩人,一家子便立刻心領神會了。
他們想遲鈍都難啊。
顯然,這都獨處快一個小時的兩人,今晚還是一個“妾不知君心”、一個“君還未及挑明”的狀態,兩人神情均是一臉的輕描淡寫,再就是多些平平淡淡的笑。
爺爺江衛國有瞥了眼牆上,前年和老伴從瑞士旅遊帶回來的那個精巧的金色掛鍾,又再透過老花鏡細細地去看了江季一眼,爺爺江衛國心裏全兜了一筐子的問號。
這是都要走了?
茶喝完了?
還不到九點啊?
江季……這是沒戲了?
從茶室裏出來,江季季涼兩人在一眾注視下什麼話都沒說的,江季徑直去到門邊換鞋,季涼則是走到客廳,然後一一禮貌謝別江季的家人。
江季的阿姨很喜歡季涼,原本是想留人住一晚的,不過見此“君是有心,妾似無意”的這種微妙期,她怕自己這一家子的熱情給嚇到這姑娘,誤了江季接下來的所有行動,因此隻好作罷。
……
江季開車把季涼送回了學校。
宿舍樓下。
車緩緩停穩。
然而,一分鍾、兩分鍾過去……
車裏,季涼卻遲遲沒有開門下車的行動,安全帶都還沒解開。
這會兒車裏,氣氛像是老鼠一下鑽進了死胡同裏一樣。
江季不急著說話。
季涼不去看人,目光也不是落在車外。
她低著頭是快把自個的頭給折進胸膛裏。
直到身旁響起一聲緩而長的低歎,季涼怕這低歎過後接下來身旁要說話,所以搶在之前開了口,“江老師,”季涼終於抬起頭,但沒去看人。
江季“嗯”了一聲,然後沉默的等著今晚被自己自作主張欺騙的人,說出一晚上想說的話。
“江老師,我也許在您看來很可憐,很需要同情。”季涼的聲音,不似她話裏的內容,江季聽在耳朵裏不冰不冷,反倒是接近些柔軟的。
季涼抽了口氣,繼續柔軟著聲音說:“您的確很周到的幫我了很多,今晚江老師的家人也對我很好、很照顧,但,江老師下次您別這樣了,不要這樣了……”
主駕駛座上,江季一直聽著,聽完季涼想要說的,而從開始到現在,他始終沉默著不發一言一語。
“江老師,”季涼終於看向旁邊的人,江季側頭也看著人,她忽然笑眯眯說:“國慶要到了,我請你看電影吧。”
江季定定地看人,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良久後,嘴角向下壓了下,在笑,點頭,“好。”
他知道季涼這是想還禮,用自己能想到的方式還一些給他。
季涼開門下車,江季也跟著下車。
季涼以為他是要跟自己說什麼,畢竟從他家出來到現在,他就隻說了一個字。
所以完全複製了他剛才那般,季涼沒說話的站在車門邊等。
然而——
“啪嗒”一聲。
這是第二次,江季當著季涼的麵抽煙。
原來他剛才在車裏摸索了幾下是為了找這東西?
江季點了煙,在季涼又以為她馬上會看到像是另一個他在吞雲吐霧時,江季抬手把煙從嘴裏拿了出來,之後一口都沒抽過。
直到那根煙在指間自己燃盡,學著當年給自己第一根煙的那位消防員大哥那樣,江季自己就用兩根手指的指腹將煙頭撚滅了。
原來不會被灼傷。
灼傷也不會痛。
不會痛,因為心裏有更難受的……
這些,季涼一一目睹了。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是不會相信的。
江季像是另一個自己,季涼不熟悉的那個江季。
這時,江季目光朝她遞過來,季涼不經意與他對視上,想別開,他立馬叫她,“季涼。”音很沉很澀。明明剛才他沒抽那根煙。
沒等季涼答應一聲,江季說:“你一點都不聽我的話。”這話相似埋怨。
江季繞到車頭,腳下緩了兩秒,短短兩秒,之後是堅定的又再朝季涼走來幾步。
最後離得挺近的停住。
季涼看著人走來,越走越近,可她好像已經不受控製了,沒發挪動位置。
江季輕聲問:“你一點都不聽我話是不是?你從來都沒把我話當回事是不是?”
他當然知道,明白些事跟一些感情是需要時間的。可他已經說的做的夠如此明顯了。
他想給她的。
隻想給她的。
是她能感受到,然後再一點一滴心甘情願的回複自己。
而不是他主動。
她被動……
這樣讓人無力又無奈的狀態,有些時候,江季也覺得自己一廂情願了。
可他舍不下呀。
他舍不得讓她一個人。
他不願讓季涼一個人在世間孤獨渾噩的過完,那個男孩給她的生命。
江季想,那個叫梁丞的男孩也不願讓她一個人,形影相吊的活在這世間吧。
九月了,醫院的那些白色茉莉花才剛開謝……
江季突如其來地問了這麼兩句,有讓季涼心裏莫名地“咯噔”漏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