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說的話,舅媽又是一陣白眼。
“你這孩子,剛來就念叨著要走,自從你媽離開了鎮子,好幾個月也不見你來一趟,這回就聽舅媽的過完年在回去。”
“真不行老舅媽,我家本來就沒人,要是過年我在不回家,這個家真就散了。”
那時候的人對家的概念根深蒂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過年的時候家裏都很少有空人的。
我這樣一說,舅媽也不好再好說什麼,隻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行吧,明天我讓你老舅和你一起去上墳。”
吃完麵條之後,我就和老舅媽聊起了家常,眼看著天色已經擦黑,我老舅還是沒有回來。
又往爐子裏添了一些柴火,老舅媽看著外麵的天色道:“這幾天你老舅就成天半宿的玩,咱不管他我現在就去做飯。”
“老舅媽我還不餓,反正閑著也沒事,我到老安家去看看。”
說完我下了炕。
…………
老安家在安營子是出了名的,出名的原因就是老安家的父子倆都喜歡玩牌,聽安營子的人說,老安家的父子倆玩牌的時候,能一連晚上好幾天好幾宿,正是因為這點老安的媳婦跑回了娘家,而老安的兒子三十多歲的人,到現在也是一個光棍。
我到老安家的時候,炕上坐八九個人,這其中有四個人正在打牌,其餘的都是扒眼的,而我老舅就是打牌中的一個。
讓我感到驚奇的是,視打牌如命的安家父子都在扒眼,誰都沒有在打牌,而安家父子經常坐的位置,卻是一個滿臉胡茬的中年人,盡管他努力的在用本地口音說話,可我還是能從口音聽出他並不是本地人。
屋子裏煙霧繚繞,尤其是滿臉胡茬中年人的周圍,他嘴裏叼著紅木的煙袋,自從我進屋之後,他嘬煙袋的動作就一直沒有停止過,一口一口的白色煙霧不停的從他的嘴裏噴出,彌漫了他的周圍。
那個時候我還不會抽煙,忍著刺鼻的煙味,我靠到了我老舅的身邊,我老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牌上,並沒有注意到我。
一連看了幾把,我老舅和其他兩個人大多數的時候都在輸,隻有那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一直在贏。
聽幾個扒眼的人說,我老舅已經輸了兩百多。
聽到幾個人的小聲議論,我的心裏著實是吃了一驚。
可不要以為兩百多是小錢,要知道在那個時候,我老舅種了我大舅家和我二舅家合起來將近二十畝的地,一年的收入也就七千多,這還不算買種子和化肥的錢,那時候的二百多足夠一家人安安穩穩的生活一個月。
以前我老舅出去打牌的時候,頂多也就是二三十塊錢的輸贏,而且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在玩,大體上也沒有多少輸贏。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我老舅輸這麼多的錢,而且還是和一個外地人玩的牌。
心裏頭想著,我的目光再次的落到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