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從未上過一天的學,可對知識的好奇,不比弟弟差。我教他做了一個躺椅,就是在白雲山裏曾給世容做過的。他拿回去給了他阿爹。我教了他最基礎的加減算術,他竟然在一天之內全部學會。於是每日我還沒起床,阿狗媳婦就喊我道,阿苗又來了。
“先生,我知道,你不會在這個村子長留的。所以,但凡你會的,請都教我。這是我打的兔子,全部給你。”阿苗抱著十幾條兔子像個柱子一樣立在阿狗家的院子裏。
我無奈的看著那一堆堆兔子。收下了兩三隻,其餘的,真吃不完。
現在在阿苗眼中,我儼然就是個教書先生了。我這個先生不教文化課,隻教先進科學知識,阿苗一直以為,城裏的先生們也都是這樣教的。
“先生,你說咱們住的地方叫地球,是圓的?可是老人們都說天是圓的,地是方的。”
“那是因為他們不認識哥倫布,這人繞著地球航行了一圈。”
“那先生說的重力是什麼東西。”
我拿起來一個桃子扔到地上“瞧,桃子隻往地上掉,不往天上飛。就是重力吸引了桃子,同樣也吸引著我們,否則我們早就跑天上去了。”
阿苗若有所思的頷首應著。
阿狗媳婦是標準農村婦女,有時候會坐在一旁一邊幹家務活一邊聽我授課,偶爾也會懷疑的問:“城裏的學堂都學這呀。”
我很認真的說:“是啊。城裏學的都是這呢。”
“那城裏女的也進學堂?”
“是呀。男女平等呀。”
……
我覺得再扯就是瞎扯了。趕緊打住了和阿狗媳婦的話題。
在這等待的日子雖是有些焦心,卻也不無聊,一個月恍然就過去了。我實在是有些等不住了,想著和阿狗他們一起上山打獵,順便再看看能不能碰到外麵的人。
阿苗像個跟屁蟲一樣,即使狩獵他可以當我的師傅了,也一定要跟著我。我指著一顆被砍斷的樹根,告訴阿苗,看年輪可知樹齡和南北方向。阿狗和村裏的人都稱讚道:“城裏的女子也懂這麼多啊。”
現在他們儼然都把我當先生供著。阿狗最初還喊我妹子,後來也隨著阿苗叫我先生了。
這村子裏沒有學堂,若是真讓我一直待著,建個學堂確實可以考慮,估計我教的學生將來都可以改變曆史進程了。
我們這次出來狩獵的一行大概十幾人,都是村裏的壯年人,除了狩些小動物外,他們偶爾會碰到大的猛禽,這就需要多人合作了。
“你們看這河裏是什麼啊?”
其中一個人指著從上遊飄下的東西道。遠看像是一大塊布浮在河麵上,待近了點,有眼尖的叫了出聲:“那是個人那。”
我們大驚,幾個人忙將手中的工具攔到河裏,將那人撈了上來。這是個中年男子,穿著像是村夫,可惜了,救上來時已沒氣了。胸口前被刀狠狠的砍了一個大口子,這口子是一道彎弧。腦中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過。
沒過一會兒,又有人喊道:“你們快看。”
本來清澈的河水,在漸漸變紅,河的上遊,飄下來成片成片的死屍。我從未見過那麼多,那些屍體順著河流向我們飄來,烏壓壓一片,將河道塞滿了。十個,二十個,還是五十個人。沒有數。
我們一群人呆望著河麵。
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阿苗害怕的扯了下我的袖子。
以前看書上寫的,滿是鮮血的紅河映著天上的晚霞,也是一片紅。戰爭就是這樣悄無聲息的來到了。
還來不及思考,叢林裏這時傳來了一片動靜,像是成群的人,“快躲起來先。”我對大夥喊道。
本來我進村就是躲避柔然兵。阿狗清楚,當即阿狗領著我們熟悉的抄著林中一條小道,躲著在一個土坑的下麵,土炕上雜草叢生,裏麵正好又是凹進去的。我們躲在那裏,我對他們道:“可能是外族打到這了。在不清楚人數前,咱們這十幾人最好躲著先。”
話音剛落,就聽得有馬匹先行過的聲音,接著,是整齊的腳步聲,我們探頭瞄了一眼,差不多百名柔然兵浩浩蕩蕩的順著大道往東走去。
“不好。”阿苗先說道。“順著東走,這路隻有一條。”我們所有的人都是一驚。
阿狗率先反應過來,轉頭對著阿苗道:“阿苗,你照顧好先生,躲著這裏哪兒也別去。”又對其他人道:“剩下的,咱們趕緊抄小道回去。”
村裏的壯年加起來不過幾十人,哪裏能敵得過柔然的部隊啊。
“先生,您在這裏躲好,我得回去看看阿爹。”前腳阿狗他們沒走多遠,這廂阿苗就要回去。
“那可以,我同你一起回。”我心想著,若是村裏人及時躲了起來還好,若是來不及,至少不能再讓阿苗去送死。能攔一個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