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1975年(3 / 3)

清中葉以後的他的名聲,也有些冤枉。他抬起小說傳奇來,和《左傳》《杜詩》並列,實不過拾了袁宏道輩的唾棄;而且經他一批,原作的誠實之處,往往化為笑談,布局行文。也都被硬拖到八股的作法上。這餘蔭,就使有一批人,墮入了對於《紅樓夢》之類,總在尋求伏線,挑剔破綻的泥塘。

自稱得到古本,亂改《西廂》字句的案子且不說罷,單是截去《水滸》的後小半,夢想有一個“嵇叔夜”來殺盡宋江們,也就昏庸得可以。雖說因為痛恨流寇的緣故,但他是究竟近於官紳的,他到底想不到小百姓的對於流寇,隻痛恨著一半:不在於“寇”,而在於“流”。

百姓固然怕流寇,也很怕“流官”。記得民元革命以後,我在故鄉,不知怎地縣知事常常掉換了。每一掉換,農民們便愁苦著相告道:“怎麼好呢?又換了一隻空肚鴨來了!”他們雖然至今不知道“欲壑難填”的古訓,卻很明白“成尉為王,敗則為賊”的成語,賊者,流著之王,王者,不流之賊也,要說得簡單一點,鄢就是“坐寇”。中國百姓一向自稱“蟻民”,現在為便於譬喻起見,姑升為牛罷,鐵騎一過,茹毛飲血,辟骨狼藉,倘可避免,他們自然是總想避免的。但如果肯放任他們自齧野草,苟延殘喘,擠出乳來將這些“坐寇”喂得飽飽的,後來能夠比較的不複狼吞虎咽,則他們就以為如天之福,所區別的隻在“流”與“坐”,卻並不在“寇”與“王”。試翻明末的野史。就知道北京民心的不安,在李自成入京的時候,是不及他出京之際的利害的。

宋江據有山寨,雖打家劫舍,而劫膏濟貧,金聖歎卻道應該在童貫高俅輩的爪牙之前,一個個俯首受縛,他們想不懂。所以《水滸傳》縱然成了斷尾巴靖蜒,鄉下人卻還要看《武鬆獨手擒方臘》這些戲。

不過這還是先前的事。現在似乎又有了新的經驗了。聽說四川有一隻民謠,大略是“賊來如梳,兵來如篦,官來如崩”的意思。汽車飛艇,價值既遠過於大轎馬車,租界和外國銀行,也是海通以來新添的物事,不但剃盡毛發,就是刮盡筋肉。也永遠填不滿的。正無怪小百姓將“坐寇”之可怕,放在“流寇”之上了。事實既然教給了這些,僅存的路,就當然使他們想到了自己的力

原載自上海《文學》月刊創討號,

1933年7月1日,編人《南腔北調集》

9月24日,鄧小平陪同毛澤東會見越南勞動黨第一書記黎筍。在當時,這是向毛澤東反映問題的機會。在會見以後,鄧小平即提出要向主席彙報一些問題。鄧小平把江青9月中旬在大寨所作的關於《水滸》的要害是“架空晁蓋”等講話向毛澤東作了彙報。毛澤東事先已經讀到江青講話材料,聽了鄧小平當麵彙報後,立即氣憤地說:“放屁!文不對題。那是學農業,她搞評《水滸》。這個人不懂事,沒有多少人信她的,上邊(指政治局)沒有多少人信她的。”

12月26日,這天是毛澤東生日。環視他陳設簡單,但不空曠的臥室,床上書桌上,尚可見可知若幹書名,及其插有若幹書簽的所在,比如:《新唐書》在“卷二百二十五下列傳第一百五十下逆臣下黃巢”,《舊唐書》在“卷二百下列傳第一百一十五下黃巢”,《明史》在“卷三百九列傳第一百九十七流賊李自成”,《征四寇》在第十回《燕青月夜遇道君,戴宗定計賺蕭讓》,《水滸後傳》在第二十四回《換青衣二帝慘蒙塵,獻黃柑孤臣完大義》。此外,未插書簽的有《金田起義前洪秀全年譜》、《忠王李秀成自傳原稿》、《太平天國史事考》、《太平天國史跡調查集》等等。

[附注]《征四寇》,原名《後水滸》,又名《宋江征四寇》、《蕩平四大寇傳》。係截取《水滸傳》一百十五回本之第六十七回到結尾而成集。內容是宋江等人受招安的經過,以及招安後征遼國、征田虎、征王慶和征方臘。

《水滸後傳》,明末清初陳忱著。共四十回,為百回本續集。故事緊扣宋江等死後,餘部阮小七憑吊梁山泊、李俊太湖捕魚而受到官府惡霸迫害,以及抗金和到遐羅國創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