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謝公子著人換了一套新衣,整措好自己,然後悄悄上岸。順著園子的花牆小徑走,故意裝作腹痛,上岸出恭。家人要上前跟隨,賈公子搖頭不要,隻眼看著他獨自跳上岸去,鬼頭鬼腦到了花園門口,輕輕一推門,果然是開的。挨身進去,順手把門帶好。他也不知園中路徑,隻仰麵望著高台走去。到了台下伏著,側耳細聽台上動靜。
豈知那謝公子非但不惱,反笑吟吟向前一揖道:“小生父親乃當朝首相。某姓謝,名國璽。今有幸得遇小娘子這等花容月貌,如吳剛之誤入月宮看見嫦娥,亦是三生有幸。望小娘子憐念小生一往情深。”楚伶芷聞言,柳眉倒豎,厲聲嗬斥道:“既是一位貴公子,就該知禮,不該調戲官宦人家婦女。似你這般的無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世家,不要在這裏唬人玩了,速速離去”謝公子道:“小生所言具是實情,知法犯法的事情,隻做一遭,也是前緣天定。”說著就要向前動手動腳摟抱她。楚伶芷怕小翠看見自己的不雅之相,便叫小翠:“我繡房裏上還有一條汗巾在那裏,你可上樓取來。”小翠答應,又轉身上繡樓去了。謝公子見她遣去丫環,知她是個知趣的,忙拉住伶芷的手,一直拖至後廳榻上睡下。久已被人冷落,今有男士傾慕自己,楚伶芷如沐春風。一任他輕薄調笑,後來終被他的甜言蜜語撩的不能自持,也就半推半就,兩個人解帶寬衣,成其好事。正在嬉戲得興頭上,忽聽廳外一陣笑聲,驚散巫山雲雨。再看是誰來也。
本是無心攀楊柳,樽前依見亦生憐。
多情卻遇薄情客,從此香閨不成眠。
各位看官,你道廳外這笑聲是誰?卻是若蘭。小姐也因伯父不在家中,獨坐香房讀書,讀的久了有些疲倦。於是稟知母親,帶了丫環秀娟,也到花園賞景遊玩。看看滿園裏的百花,一路聞得幽香喜人,不覺心情舒暢起來。漫步尋芳蹤,各處頑耍,真令人賞心悅目。與丫環談著笑著,不知不覺間,正走到後花廳上。原來這亭子始修建的十分奇特,可供遊園的人在這裏歇息看茶,也可以在此小酌誦詩讀書,前不久剛裝修完畢,才開沒幾日。外麵望著裏麵,也是忒真切;裏麵望著外麵,也是切切的分明,幸虧有屏風遮擋著,外麵的人才沒看見裏麵的人那般狼狽相。若蘭正準備進廳四下遊覽一番,耳畔中忽聞裏麵有喘呼之聲,夾雜著男女之間的不堪入耳的淫詞浪語,不覺大吃一驚,忙停住腳步,定睛向廳裏麵一望,見地上散亂著扔著女人男人的貼身內衣褲,肚兜和褻衣的顏色光鮮鮮得刺目,一看那光景,若蘭就明白裏麵有那見不得人之事,不覺羞臊的滿麵通紅。隻認是不顧廉恥家內的丫環仆婦守不住寂寞做的勾當,也不欲明言此事。但佯作不知事的咳嗽兩聲,使之聞之速速避開,免得大家難堪。心內卻如小鹿兒亂撞,嚇得急急轉身,拽著丫環就走。
謝公子正與楚伶芷在榻上玩得盡興,忽被廳外一陣笑聲、一連幾聲咳嗽驚嚇著了,唬得公子、楚伶芷魂飛天外,急急披衣下榻,不敢出廳。楚伶芷在窗外一望見若蘭帶著丫環遠遠的離去,由不得又恨又怕,銀牙根兒差點兒咬斷。恨的若蘭驚散好事,怕的她方才撞見,一定在癡老兒麵前告狀,那結果就了不得啦!“若蘭呀!我與你前世是麼燒了斷頭香,今又轉世尋蹤來窺我破綻、抓我把柄?你且暫時安樂一會,少不得日後死在我的手中!”這是她自己做虧心事心虛,反怨恨起若蘭來。此刻再看那謝公子抖作一團,也怕弄出什麼驚天的大事來。倒是楚伶芷膽大,叫聲:“公子休要驚慌失措!趁此無人,你快快穿好衣服,速速出園,我若想你,定當後會有期。”
吃了晚飯,出了花園,歸房坐下。伍伯侯此刻並未回來。
楚伶芷到底做錯了事,心內憂疑不定,也防著若蘭背著她,把自己今日的齷蹉之事抖落出來。又轉念想道:“若蘭也管不住我的許多。她若不說便罷,若說,我就栽贓陷害與她。”歹毒的想法已經有了,又暗自恐懼。想想自己自從嫁到這侯府來,除了老爺子,連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也沒有。實則上這楚伶芷也是個苦命之人,為了賣身葬母,才答應嫁給這個比自己打二十幾歲的男人,誰知他連個子嗣也不能給她留下一個,將來倘若那老爺子去了,這諾大的家業,沒有後台給自己撐腰,恐怕到時自己連個安身之所也不保。隻想到天色蒙蒙亮了,才躺在床上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