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過於拘板(1 / 2)

老夫人一聽自家叔叔這般說女兒們,頓時氣惱急了,厲聲道:“有甚話柄?通通倒來,說與我聽!”

那伍伯侯不愧是個男人心腸,遇事冷靜,隻聽他道:“可恨裴家那小畜生,竟看上了我女兒。回去告知父母,央了裴紹大人為媒,豈不是個話柄!”夫人道:“你可依允這頭親事?”伍伯侯搖手道:“小畜生在那裏想天鵝肉吃,連夢也不曾做醒。我非但親事不允,還為此事得罪了裴大人的麵子呢!”夫人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派去打聽那兩個女婿家世的人回來了,你道那裴少卿,是何人家的公子?

夫人瞪著眼睛聽他說下去:“他的母親和那小畜生的母親是親姐妹,那金夫人問說此人心腸歹毒,家風不好。但韻詩這個丫頭,見我十分肆無忌憚。平素裏不按守婦道,動不動就愛哭泣,真個是喪門星。那若蘭,更是不中規中矩,若是叱惱她幾句,越發的耍那大小姐脾氣。我看這幾個敗家子,怕日後你指望不上。”夫人哪裏知道,此刻,伍伯侯早已暗將毒計安排,他本來就是個生性怕事之人,骨子裏他並不想惹惱那楊家老兒,定親之事,隻不過是順水推舟。

哪知這些想法,都被老夫人猜得個八九分,她對他的心思太了解了,反而誣陷自家侄女們。想來想去,不再顧他的麵子,印著打打損傷了她這顆做母親的心。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多加考慮了。夫人見他如此冷血,反唇相譏道:“你也忒迂腐!兩姨兄妹乃是遠戚,況自小就常在一處頑耍長大,有什麼苟且事兒非要等到現在來做呢?你是偏信人言。”

伍伯侯用鼻子哼了一聲道:“你也來說混話了!男女年紀俱已不小,豈無爪李之嫌?那天你也見了,那裴家小畜生一見女兒之麵,既有心求婚,那貌相,風流輕薄,一看,便不像是個行為端正之人了。管教女兒之事,你未盡到責任,因何令其常時聚首,以開春思懷情之名、泛濫冶容海淫之門?我哥哥若是得知你如此教溺女兒,定然不能饒恕你,家法禮規,從不見你行使過,這樣的女兒嫁出去,早晚也會成為別人的笑柄,你如此庇護,這是斷不可的!”

伍夫人卻笑道:“你女兒乃千金小姐,慣會說人的。怎肯將事做錯,惹人笑話?還是你過於拘板,把個若雲教的呆頭鵝一般,日日拘在房裏,琴棋書畫,女紅繡工,都學個一半,脾氣還悶吞吞的,動不動就拿下人撒氣。”這幾句話說得伍伯侯急起來,連稱:“混說!若雲少不得有日大為教訓一番,不似你的女兒們,一味的喜歡玩耍,方知女兒家不可出頭露麵,乃府邸/閨門之福呢!"他的話語裏明顯的有些氣勢弱了一些,女兒若雲,看官聽到這裏,才知道是咋回事吧。說起那若雲,從小三歲沒了母親,伍伯侯生性懦弱,又常年體質衰弱,無法好好照料她。伍夫人可憐他們,就把他們一並接近府裏照料。自打伍博山去世後,就索性把她養在了自己身邊,像疼自己親生女兒一般的待她,外人不知,隻道是她自己養下的孩子。這真是,有道”家事不可外露,各人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夫人接著說道:“裴家兒郎初見你女麵貌,便傾心求婚,安知你女兒見了裴家兒郎,回房不吟風弄月麼?”

伍伯侯這回可大惱道:“若雲若再吟詩,被我察出,一定將她處死!”夫人道:“處死自己的女兒,於心何忍!不如乘他不及防備,回房中一搜,搜出來一火焚之,再發作幾句,保準她下次就不敢了。”伍伯侯沒想到事情說來說去,竟說到自己養的女兒身上來了,氣咻咻得不得言。隻得連連點頭,氣忿忿站起,趕到若雲房中,翻箱倒籠,四處一搜,也搜出好些詩稿。一看,總無關緊要,取火焚於房外。臨行時還連說帶罵,發作若雲一場而去,隻氣得若雲大哭不已。他也明知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不得法,唯有恨恨連綿,不敢再胡言。還虧有兩個心腹丫環勸住小姐悲聲。

怕啥來啥,過了幾日,也是合當有事。伍伯侯固在近郊訪友,幾日未曾回府。那時正值七月天氣,晴光明媚,花柳成行,一派看景,正易引人動興。夫人因伍伯侯未曾回來,獨坐房中,看孩子們在院子裏遊玩,心情甚是愉快。後堂伍伯侯前年納的妾,楚伶芷雖為少夫人、但很識趣兒,在人屋簷下過活,怎敢不低頭,於事諸不管,這點比伍伯侯不知強幾倍,三十幾歲的女人,能守住這樣一個病秧子,況又老又醜、徒有虛名的男人,已實多不易,所以,老夫人對她是睜隻眼閉隻眼。夫人聽丫鬟說,小姐們俱說不來了,又不能閑話解悶。忽想起家內花園還有一派花香鳥語,春色可人,東樓百花台上,遠看郊外野景,更是養目。伍伯侯在的時候,從不許少夫人上去,怕被外人瞧見。今趁他不在家中,楚伶芷帶了心腹丫環小翠到花園去解悶。打定主意後,重施香粉,再點胭脂,收拾一會兒,打扮妥當,手拿一柄牙骨宮扇,喚了小翠跟隨在身後,一路上婀婀娜娜,直奔花園而來。到了花園門口,但見:

一片遠景,可真是;桃紅柳綠春花放,陣陣幽香襲來;燕剪窗欞,鶯兒聲聲巧語。太湖石旁,溪流飛濺;倚紅橋畔,清清綠水戲鴛鴦。梧桐架弄巧鸚哥,芍藥欄開,花屏前孔雀曼舞。玻璃廳明窗淨幾,迎鳳閣畫棟雕梁。百老鬆高千竿竹,萬花台倚百尺樓。又是暖日遲遲,和風習習。說不盡園中春景,令人愛慕。賞花的騷人墨客,停駐在園外,花台樓榭中,懷春的少女,隻盼微風吹落裙;惜花的君子,不嫌零露濕沾衣。柳底弄蕭鶯歌,蝶向花前敲玉葉;鬆間鶴舞,蟬從葉下鼓瑤琴。籠中奇鳥,曾知山穀樹林幽。搖破彩舟,一片帆影迎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