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玉這時,被素櫻的粉麵桃花,耀得眼迷離;又聞得一縷馨香,從素櫻袖口裏飄出來,把個懷玉迷的神魂顛倒起來了。他接了羅帕,也不搓揉,隻是癡笑傻傻的地看著素櫻的雪腮兒。素櫻被他看的、羞得急低了粉頸,轉過身去,看著路旁的野花兒。倆人正一往情深的時候,忽見喜珠身邊的丫頭紫鶯,正分花拂柳地走來。說道:“我找尋得公子好苦,閃我,誰知卻和程小姐躲在這裏膩歪!”
素櫻小姐聽了,一臉的不高興,啐了一聲,說道:“你混說什麼,青天白日的,誰躲誰來著?”
那紫鶯看不出顏色,還解釋說道:“老爺明天要起身接欽差去,今天夫人排下筵席,替老爺餞行。幾位姨娘都到齊了,獨缺了小姐你一個,快去快去!”素櫻聽了,也便轉身走去。走不上幾步,便回臉兒去,對懷玉說道:“哥哥暫且回房去歇歇再來,我吃完了酒席,再到喜珠姐姐那裏尋你。”
懷玉站著原地未動,茫然的點點頭兒。這裏小丫頭扶著素櫻小姐,走出內堂去;隻見他父親和母親鍾離春,和幾位家姑姨娘,團團地坐了一桌。見素櫻來了,鍾氏拉了女兒坐在她右首。程太守便問:“怎不見侄兒雲楨出來那?”那知早有人,之前走進花園去,把個雲楨喚了出來。大家說笑時節,又見文軒領進一個人來,喜珠和素櫻都看見了,是房懷玉,喜珠挺納悶的,見他額角上起了一個大疙瘩。忙走上前去拉住手問:“你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忽的弄了這個大疙瘩?”邊說邊用手去拂。懷玉推說:“是剛才找你去走得匆忙了,在門框子上不小心磕碰起的。”喜珠把他的手挪開,看了下傷口,著實揉搓了一會,便拉他坐在自己的左首。懷玉和素櫻兩人中間,隻隔著了喜珠。
懷玉偷眼看素櫻時,見她隻是含羞低頭吃東西,一句話也不說。喜珠看在眼裏,也不點破,末了,喜珠對懷玉說:“你頭上磕碰壞了,快多吃幾杯酒活活血,好讓傷口散去淤青。”說著,自己先擎起酒杯來,勸大家吃酒。
今天這桌筵席,是餞行程太守一家人的,也就是說為素櫻家踐行。隻所以叫各位姨娘,也坐在一起,是取團圓的意思。程太守對懷玉說道:“老夫明天便要趕到成立去迎接欽差,此去來回得有一個月的耽擱。衙署裏的公事,自有外麵諸位相公管理;內衙裏,隻有一個苗洛是男孩子,他年紀太小,尚未知世事,不中用的,其餘都是衙役們,人太雜亂,我實在放心不下。好孩子,還是你年紀大些,懂得人事。我去了以後,你須替我好好地看管內衙裏,門戶火燭,千萬小心,別弄出啥事來!”當時懷玉一一答應了。
原來,這鍾離春,是竇王爺的妹妹,雖為家姬樊素所生,可是和王爺沒有血脈至親,皆因樊素素的父親對王爺曾有救命之恩,高堂故去以後,見她孤兒寡母的,就把鍾離春認做自己的妹妹,平素裏也好給她們個照應。後來鍾離春嫁給了程太守,就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哥哥家,這次帶著文軒,一起去應接京都裏來的欽差。
丫鬟依次的送上熱酒熱萊來,大家吃喝了一陣。程太守見今天吃酒人多,便想行令取個樂子玩。吩咐手下人傳話出去,把外書房裏一個酒令匣兒拿來。停了一會,簾外的書童捧著一個錦緞包的大匣來,交給簾內的丫鬟,送在程太守跟前。打開匣子,大家觀看時,見裏麵橫睡著五個靛青釉白的青花簽筒;此外便是一個一個小紫檀木令簽盒兒,上麵雕著篆字的酒令名兒。程太守隨手拿了一個“尋芳令”簽盒兒,打開盒兒,拿出一個象牙令簽來,點了一點人數,見是十一個人,便把十一支牙簽,放人簽筒裏,又把簽筒安在桌子中央。先由太守自己起,挨著座次兒,每人抽一支令簽去藏在袖裏。大家低頭看簽上刻的字,知道自己是什麼,便含著笑,不告訴人。
(欲知下文 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