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那根一直克製緊繃的弦似乎因這一句刺耳的話猛然崩斷了,聞予開始覺得眼冒金星,開始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身體逐漸變的發涼。
他竟然說,你做夢?
他在做夢嗎?
隻是想要回到從前而已,怎麼能算做夢呢?
蘇木簡直不敢回想這一夜有多痛苦,男人像失了控的機器,力氣蠻橫,目光失焦。他瘋狂的吼叫,喊這個人的名字,甚至第一次破口大罵。
然而都換不回對方半分理智。
上衣紐扣在撕扯間崩落在角落裏,蘇木紅了眼,淚水模糊著全部視線,他使盡力氣捶打身上堅硬如鐵的身體,換來的隻是對方更加凶狠的回應。
意識恍惚間,蘇木想: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兩個,怎麼會走到這劍拔弩張的一步?
肉體相互碰撞的兩個人,靈魂卻漸行漸遠。男人撫摸著陷入昏迷的睡顏,眼底是無法言喻的痛苦,從額頭描摹,一直到鎖骨,突然,一滴淚水滑落,墜在蘇木臉頰。
聞予伸手替他擦掉那一滴淚水,輕輕俯下身,在對方嘴唇留下一個一觸即分的吻,“既然不願意原諒,那就一直待在我身邊。”
“到你願意原諒為止。”
兩個人似乎陷進了一個怪圈。
蘇木討厭聞予的自以為是,高高在上,討厭那張臉以俯視的模樣盯著你,討厭他上位者的語態,不容置喙。
聞予越是這樣,他越想掙脫,越想逃離。
可是聞予不會發覺自己的問題,就像曾經自以為是為蘇木好,以為向他瞞著一切就能百分百保護好這個人,反而在無形中對他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換句話說,這個人太自大了。
自以為有能力解決一切,以為所有事情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越想要留住的,越像手中流沙一樣,隨風而逝。
這糟糕沉重的一夜,伴隨一人的昏沉、一人的迷惘消逝。
翌日,當正午陽光照射著陽台地板,臥室內的人終於在良久的噩夢中緩緩睜眼。渾身都在痛,骨架像要散開,動一次都要倒吸一口涼氣。
此外更是眼皮沉重,呼吸困難。
蘇木艱難伸出手摸了一下額頭,溫度滾燙。
他發燒了。
默默躺了半晌,有人敲了門踩著小心翼翼的步子走進來,阿姨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發愣的男人,道:“先生,我把飯給您端過來了,您起床吃口飯吧。”
蘇木喉嚨腫痛,從床上坐起來,張了張唇,發現說不出一句話。
臥室內其實很混亂,阿姨極有專業素養,沒有半分打量的目光,將午飯送到後就直接出了門。
蘇木撐著身體走下床,搖搖欲墜般移動到陽台位置。
隔著窗簾,他看到別墅外站立的黑衣人,光是一個大門,就有左右兩個人把守。更不用提客廳外的,其他位置的。
看來想從這裏出去,簡直要比登天還難。
床頭櫃上的飯漸漸冷了,蘇木卻始終沒有碰一下,額頭還在發著高熱,他就這麼在沙發裏坐著,目光呆滯的看著陽台上的光影一點點拉長,最後,逐漸隱匿於昏暗中。
聞予進來的時候,先是看到一個沉默孤寂的背影,直直望著窗外,而後,視線移到那些冷掉的飯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