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個輕鬆的時間,它抓住了夏天的尾巴,同時又追上了秋季的影子,天空如夏季般晴朗,空氣如秋天般幹爽,一年中怕是沒有比它更舒爽的一月了。
人頭攢動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是即將開學的學生們,他們或討論著暑假去了哪旅遊,亦或哀嚎道作業沒有寫完,又或者是女生們正討論著她們最愛的戀愛八卦,洋溢著足以羨煞旁人青春洋溢的氛圍。
而與絕大部分學生同歲的陳文暗,此刻卻癱坐在醫院冰冷的長廊上,雙眼無神地看著標準性的醫院慘白的瓷磚,一份診斷書安靜地躺在他的右手旁,仔細看去,診斷結果後麵赫然跟著冰冷的三個字:漸凍症。
時間拉回三周前
錦城,田其煤炭廠
陳文暗看著無意識微微顫動的右手,想試著握緊拳頭,卻始終無法做到,整隻右手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軟綿綿地使不出一點力。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早在之前的一年時間內就斷斷續續地出現了好幾次這種狀況,但都不是特別嚴重,一咬牙就克服了過去,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但今天卻來的十分嚴重,嚴重到他已經產生了恐慌。
“幹完今天的活,就去醫院檢查。”
他這樣想著,即使右手已經使不出一點力氣。
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或者說他有多麼地熱愛勞動,隻是因為
——他要生存。
八年前:
十歲時,父母出車禍意外身亡,留下他與妹妹相依為命,卻因年齡過小,被周圍的親戚嫌棄,受盡了白眼,好在有父母留下的房子與積蓄,不至於流離失所,能夠滿足他們基本的生活需求。
而年僅十歲的他,也真正地詮釋了長兄如父這個詞,為了妹妹,他隻能堅強,不能再做以前父母麵前的小哭包,以前的他有父母寵溺,如今的他卻隻能好好地寵溺妹妹。
他開始學著買菜,學著做飯,學著買衣服,學著縫補衣服,學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他居然將他與妹妹照顧地很好,雖然很累,但能看見妹妹甜甜的笑容,他也心滿意足,內心的悲傷也被一點點地衝淡,覺著能一直持續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可天有不測風雲,一場大火徹底摧毀了他的心。
那是一個普通的一天,正如往常一樣,他一早去了離家十公裏的菜市場買菜,出門前輕輕地拍了拍酣睡中的妹妹的臉蛋,輕聲說道:“哥哥出去了,等我回來。”不知妹妹是否聽見了,嘴角竟微微翹起,露出了足以令人融化的笑容。
可那卻是他最後一次看見妹妹的笑。
火燒的究竟有多大,他已經忘了,隻記得記憶中的火如魔鬼一般縈繞在他的腦海中,從未熄滅過。
他變了,原本在街坊鄰居中那個臉上始終帶著笑意,溫文爾雅的他徹底變了!
警察局內,大火的始作俑者無所謂地辯解著,說著:“我不知道啊,我隻是想在樓道內燒烤,誰知道會著這麼大的火呢?再說那一棟樓都是我媽的,就算全燒完了也沒事!”
審訊室外的警察無一不露出怒容,可礙於職務以及始作俑者所說的“我媽”,始終無法采取些行動,隻等著將他移交檢察院,但最終的結果……不用想也知道。
在警察局的另一角,陳文暗無聲地坐著,雜亂的頭發,髒兮兮的衣服,破爛的鞋子,使一旁的一位女警察實在不忍心,走上前遞給他一杯熱茶,他沒有伸手去接,隻是安靜地盯著地麵。
沒過多久,一位衣著豔麗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