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大一小兩人外加一隻烏鴉趕在去往涼西鎮的路上。
蛋娃他爹本想獨自去鎮上辦事，然而蛋娃再三懇求、死皮賴臉要跟上，老爹拗不過這孩子，隻得準了。
村子和城鎮距離相當遙遠。
好在蛋娃不嫌累，一路上時而和烏鴉初六玩鬧，時而跟父親問東問西。
走了整整一個時辰，兩人終於來到了鎮上。
和村裏的氣氛相似，以前車水馬龍的涼西鎮現在顯得十分蕭條，行人不多，道路兩側乞食的人卻不少。
很多店鋪都關著門，路麵上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積雪上腳印寥寥。
他爹領著蛋娃徑直往當鋪的方向去，不一會兒便到了。
所幸典當鋪沒有關門。
一名嘴角兩邊掛著長須的男人本來躺在交椅上笑眯眯地摩挲著手上的寶石，被父子打擾之後，掃了他們一眼。
沒好氣道：“去去去，這裏沒有吃的！”
蛋娃爹糾正道：“掌櫃，咱們是來當東西的。”
掌櫃眉角一挑，問道：“看看。”
蛋娃爹連忙把麻袋放在地上，把裏麵的東西一股腦掏出來舉起給他看。
掌櫃在高高的櫃台上往下瞅，白眼一翻，道：“這堆破銅爛鐵不值錢，走走走！”
蛋娃爹懇求道：“這些都是咱們的家當了，看在咱們走了十幾裏路的份上，您就收了吧！”
掌櫃伸出手上的寶石給父子二人看，哂笑道：“這些才叫家當，你那垃圾自己收拾了快滾！老子隻做生意不做慈善！”
蛋娃爹臉上顏色難看，悻悻然把家當重新裝好，拉著蛋娃離去。
蛋娃掙開父親的手，跑過去踢了兩腳那當鋪的櫃台。
掌櫃指著小孩怒罵著。
初六突然對著掌櫃大叫一聲，聲音尤為洪亮恐怖，嚇得掌櫃噤若寒蟬。
一人一鳥這才解氣地離去。
正午時分，他們帶著賣柴換來的一袋巴掌大的米回家。
母親看到有糧食回來，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趕緊招呼父子兩人用餐。
兩碗熱氣騰騰的粥被盛出。
粥裏混雜著樹皮草根，現在糧食緊缺，為了沒那麼容易饑餓，村裏的人都用這個法子來煮粥。
就算味道和口感很差，父子依然三下五除二地把它喝完，碗子都舔得幹幹淨淨。
初六在路上的時候已經飛出去覓食了。
雖然這個時期一家子都不放心它獨自外出，但初六當初傷勢恢複之後，食量就十分驚人，家裏實在無法承受這個負擔，也隻得由著它去。
這聰明的烏鴉之前還會往家裏叼一些昆蟲腐肉之類，似乎要請家裏人吃。
後來它發現大家都不吃，於是也就不再幹這事了。
再往後說不定家裏還指望初六給他們覓食。
吃過午飯，為了能熬下去，一家三口也都外出尋覓有用的東西了。
山頭上，泥土裏，能翻的都得翻。
就這麼喝著樹皮草根粥，漫山遍野地翻找著“食物”，又過去了三天。
傍晚時分，蛋娃家人人都表情嚴肅，因為初六自鎮上回來那天，就沒有回過家。
但自家在性命都不保的情況下，實在又無法分出精力去尋找。
三口子心情覆蓋著陰霾，回到家中時話都變少了。
父母逃荒的念頭愈加強烈，但想到其它地方也很多能像自己村一樣，並且這年頭占山作匪的人不少，路上生死難料，在村子裏至少頭上還有茅草蓋著，出去了什麼時候凍死都不知道，一時又十分糾結。
樹挪死，人挪活。
說來容易做起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