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_遊皇宮見鬼樓失意_吃特供宋仁宗種地
一
“哦——哦，寶貝寶貝快快睡，躺在娘親的懷抱裏，給你安全和安慰，哦——哦，乖乖乖乖快快睡，睡在娘親的織夢裏，給你關懷和關愛……”
……
仁宗退了早朝，中午飯罷，躺在床上，心裏擱著益州旱災的政事，腦海裏浮現明覺大師論宋短長的音容。午憩難眠，不似夢中，仿佛夢裏，一陣冥冥之音弄得他昏昏沉沉，欲思而又不得。這聲音來得特別，不是宮裏的人能唱得出來，仁宗不得不坐了起來，自言自語：“哪兒來的催眠曲兒呢，弄得朕不睡都不行了！”
值班太監走了過來，回道：“閻都知了解到萬歲連日失眠，便找來一位歌女為萬歲安眠，她就在隔壁的耳房裏呢!”
仁宗噗嗤笑了，道：“閻文應真是讓朕氣不得惱不得，朕不是三歲的孩子，還需要乳娘安眠麼？不過這閻文應做事精細，你們也該學著點兒！”
值班太監道：“是，萬歲，要不把這女子撤了？”
仁宗問道：“朕聽這女子的聲音耳熟，她是哪個房裏的？”
值班太監道：“小的們從未在宮裏見過她，閻都知不許屬下過問，所以並不知道她的底細。”
仁宗怨道：“這個閻文應究竟搞什麼搞？你把他叫來——”值班太監來到殿外吩咐一個站班的太監去傳閻都知。
過了一會兒，閻文應領命而來，一邁門檻，老遠望見皇上的那一雙洞黑的眸子盯著他。閻文應不慌不忙地跪下，道：“萬歲，小的來遲，望乞恕罪！”
仁宗故意生著氣說道：“閻都知有什麼罪啊？以後哪位娘娘有了身孕，朕派你去伺候她們，搞搞胎教什麼的，你蠻稱職。”
閻文應道：“萬歲讓小的做什麼，小的便做什麼。”
仁宗問道：“閻文應，你在福寧宮耳房裏安置的那一名歌女，是怎麼一回事？”
閻文應回答：“前日崇王子殿下找到小的，說讓小的給他安排一個時間麵見皇上，小的便告訴他說這些日子萬歲心情不好，睡眠欠佳。崇王子殿下告訴小的，萬歲喜歡木蘭的歌聲，不如招入宮中伴駕，這女子便是來自益州的歌伎木蘭，韓琦也曾在朝堂上向皇上舉薦過她。”
仁宗努力回憶著在廟會上聽歌的情景，他對這個女子的相貌模糊，但是對她動聽的聲音並不陌生，經閻文應一說，忽然一衝動，喜上眉梢，把對閻文應生的氣拋在了腦後。宮中女子甚多，嗓音好聽的更是不少，但是並不等於因此可以得到皇帝招見的機會，至少以前楊美人與尚美人在皇帝身邊時是這樣的情形。
閻文應見仁宗臉上舒展多了，坐在那裏若有所想，憑他的機智立刻猜得幾分主子的心思，開口道：“萬歲，這位木蘭姑娘頗似一人，小的見了她便不由自地把她弄進宮中了——”
或許仁宗還沉浸在失去兩位美人的低落情緒裏，雖然對木蘭有了幾分傾心，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一絲見她的念頭，而隻是在閻文應給了他一個理由之後，他才懷著想知道答案的心理，隨口問道：“像誰？”
閻文應婉轉說道：“萬歲，小的不敢說，如果說的不準，便犯下了對皇上的不敬之罪。萬歲看一看她，不就清楚了麼？”
仁宗閉上眼，心裏琢磨著閻文應把這名歌女弄進宮中的意圖，想了想也罪不在他，身為宮廷內務管理，給皇上找個女人消遣，屬於分內之事，莫說內臣閻文應辦這類事，即使朝臣王德顯等人還獻過美女入宮。
“朕便見見，瞧瞧她像誰——”仁宗睜開了眼睛：“若是不像誰，閻文應你便有欺君之罪，朕便掌你的嘴巴。”閻文應聽了也不辯解，仿佛胸有成竹出了殿門喚木蘭去了。
二
正月十五是益州健男春歌舞團在東京演出的最後一天，那一天，在汴京大酒樓一間包房裏，木蘭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物品，準備返回益州了。這些東西有她逛街買來的，有粉絲們送給她的，成包的，成盒的，加上零零碎碎，裝滿了兩隻木箱。她手裏捏著一副眼框，是柳永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框，是呂都尉的，圓月般的臉龐照在鏡子裏，看得自己入了神，呂都尉笑著出現在她的身後，她回頭尋覓，那個渾圓的身材像是在與她捉迷藏，又躲了不見了。在她的心裏柳永是一位大叔，是她無上尊敬的業內前輩。柳永說：“看到路邊小販賣這個物件兒，想到了你便淘下了。”他說的寒酸，但是頗令她感動，還拍了拍她的頭，像是一位父親愛撫自己的女兒。
酒樓服務生從門外傳進話來：“木蘭姑娘，宮裏來人要見你呢！”
她覺得驚訝，又感到喜悅，第一次聽到有人說皇宮裏來人要見自己。她路過皇宮，高大輝煌，早知道紅牆之內有三千宮女，她好奇地特別想看到那些被選入宮的女孩，是不是和自己長的一樣身材，生得一般皮膚。她在轎子裏扒開簾子縫隙，使勁地往外看，直到轎子拐彎，皇宮被一排民房擋住，看不到了為止。
“木蘭姑娘你在房裏麼，宮裏來人了，說要見你呢！”門外服務生重複著。
“在啊——”木蘭忙放下手裏的眼框，張開的手指似一隻白色蝴蝶的翅膀，翼端點點朱紅，她對照銅鏡裏的自己，一麵細心地修正頭飾，一麵嘴裏回應。
“宮人在大堂裏候著呢——”服務生又說。
“我知道了，請他們上來吧!”木蘭說完了靜靜地坐著等待，職業的習慣讓她每逢這個時候從容不迫，自己將會被請到一個地方吹拉彈唱，然後賺得缽滿盆豐和綾羅綢緞，但是對比達官貴人大戶人家的夫人娘子，甚至丫鬟侍女，她們聽著自己的歌聲是那麼的開心暢快，她每每羨慕得便想起了呂都尉，他是唯一讓她做過這等美夢的男人，而她現在不過是一名歌妓，失去了人身的自由，唱完了以後，她從哪裏來，還必須回到哪裏去。
她一直期待著完成一項使命，可是兩個月了，明天就要離開京都了，宋希臣交給她的任務，並未如願完成，雖然不怪她，她隻是等待召喚。皇上對健男春酒不感興趣，對她木蘭嗤之以鼻不以為然，韓琦韓大人毫不隱晦地親口告訴她這些事實，並且要她把這個話轉達給宋希臣。所以，她現在開始冷靜下來，收斂了最初的驚喜，像收拾起返回益州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