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娘笑著說:“嗯,我相信你。”
蘇安安紅著眼眶,淚將眼前浸潤的一片模糊,她最後一次使勁兒的抱了抱瑤娘,轉身大步離去。
這些天她在後巷觀察到倒泔水的小廝似乎很缺錢,於是她跟瑤娘借了一筆銀子,賄賂了那個小廝,將她藏在一個幹淨的幹淨的泔水桶裏,運送出去。
她還單純的想著一回到家,就立馬去求助父親,派人上門贖回瑤娘,哪兒知,辛辛苦苦跑回才發現,一切都是天翻地覆。
她被家丁狠狠的扔出門外,父親冷漠的宣布,從此斷絕關係,族譜除名,此後蘇家再沒蘇安安這人。
並甩袖,“以後,你可不要說是我蘇盛的女兒,我蘇盛,可沒有在卿玉樓待過的下賤女兒,哼!”
蘇安安呆呆跌坐在蘇宅門口懵了很久很久,直看著父親攬著乖巧懂事的蘇萍萍離去的背影,才忽的大笑了出來。
虧她還以為家人一直沒找到,是因為她在後巷裏太難找了,原來不是啊。
聽蘇盛那語氣,明明早就知道她被賣到了卿玉樓啊,隻是因為,她有了汙點,父家就放棄她了。
哈哈哈,隻有她還傻傻的以為,父親疼愛她,隻有她還傻傻的以為,回來後,父親即便生氣,骨子裏還是疼愛她的。
蠢啊,蠢到家了……
她裹著麵巾,跌跌撞撞的走了,再也沒有回去過。
街上熱鬧依舊,她卻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麻木的走著,有人撞倒她,她也沒多大反應,最後直到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才知道自己一天沒吃飯了。
摸了摸肚子,她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如果救不了瑤娘,那她就回去陪著瑤娘,至少在她身邊照顧著她。
蘇安安這麼想著,心裏還有最後一份牽掛支撐著她。
走到一個餛飩攤前,她要了一碗餛飩,老板說:“先付錢。”
蘇安安從懷裏掏荷包,掏了半天才發現,荷包不見了!
她瞪大了眼睛,倏地想起街道上有個男人撞倒過她,難道是那時被偷了?
她慌張的四處找著,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麵巾,露出了麵貌。
“啊,鬼啊,快走開,走開!”小攤老板揮手趕著她,周圍的行人也開始指指點點。
她這才知道樣貌被人看到了,趕忙重新圍上麵巾,衝出了人群,在一個巷子裏蹲了下來。
沒了錢,她寸步難行,找活計礙於樣貌,也沒有人要她,適逢洛城陰雨連綿,她窩在一個破棚裏,饑寒交加,又不幸感染了風寒,連去京城找瑤娘都成了一種奢望。
她又不願去蘇家乞討,就淪落到了窮人巷,終究也是靠乞討度日。
短短半個月,憔悴的不行,身上的衣服髒汙不堪,被瑤娘養的有靈氣的眼睛,也日漸枯萎了下去,像是枯井一般。
她徹底成了一個乞丐,一個啞巴乞丐……
天也越來越冷,蘇安安的手又生了凍瘡,紅腫潰***在卿玉樓更甚。
她渾然不在意,亦或者早已痛的冷的沒有了知覺。
小巷子裏也有你爭我搶,她討不到吃食,討到了也經常被人搶走,若不是一個善意的少年偶爾接濟,她或許早已餓死街頭。
蘇安安默默記住了這個善意的少年。
想著下次自己討到了東西,也分他一些,可是下次,就再也沒有下次了。
窮人巷出了人命,打架鬥毆,搶奪食物,官府也不會管,一張草席,卷走了少年的身影,她趕過去後,隻看到一灘血。
蘇安安怔怔的看著那攤血,徹底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她還躺在原處,有個乞丐見她睜眼了,嘖了一聲,說:“還沒死呢,別抬了。”
原來那些乞丐以為她死了,要扔了她。
寒冷的冬天將她幾乎凍僵,她費了很大力才顫顫巍巍的爬起來,爬到自己的角落裏蜷縮著。
一陣冷風吹過,她又咳嗽了起來。
本就體弱,從最初染上風寒到現在就沒好過,咳嗽加劇,現在甚至會咳的吐血。
她呆呆的盯著掌心裏的血,忽然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死了吧,就這麼死了也挺好,活著早也沒有人惦記。
不回去找瑤娘也好,省的瑤娘愧疚,幫自己逃了出來,就讓瑤娘以為自己回到家,幸福的生活,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吧。
她頹廢的閉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死亡降臨,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了過來,“呦,這不是大姐嘛?”
蘇安安猛地睜眼,入目就看到蘇萍萍衣衫華貴,仆婢簇擁,從馬車裏緩緩下來。
一霎,她攥緊了掌心,出來這麼多天,她早已經知道蘇萍萍拿了她的嫁妝,攀了高枝。
也早已知道,當初自己跑都是她一手策劃的,因為柳亦然把她賣到青樓時什麼都說了。
她的好妹妹,一切都是她的好妹妹親手策劃的啊。
蘇萍萍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笑的好生愉快,“瞧瞧,瞧瞧,昔日的洛城第一美人,竟然淪落到窮人巷了,哎呀,說出去,誰敢相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