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客廳漆黑無比,父母沒有做飯,大家都沒什麼胃口。
父親背靠在沙發上,腳邊放著幾隻空酒瓶,他好長時間沒有這樣喝酒了。
母親躺在臥室的炕上,不停刷著視頻,可手指從來沒有停歇,好似什麼都不想看。
隻有姑娘的房間往外射出金色的燈光。
“今晚不吃飯了,先睡吧。”
姑娘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瞞著自己,餘藝不知道拿什麼唬姑娘,索性就不唬了。
看著姑娘睡著以後,餘藝起身,關燈走進客廳,並帶上了房門。
餘藝很內疚,但如今內疚也沒什麼用,這一場架打下來,不僅打的工一分錢沒賺,還搭了好幾千出去。
他打開了客廳的燈,走到父親麵前。
“爸,對不起。”餘藝低著頭,不敢說的大聲。
“對不起?你還對不起?”父親好似一枚沒有點火的炸彈,而這句抱歉點燃了他的引線,壓抑的情緒瞬間爆發出來。
餘藝沒有說話,等待父親的斥責。
“你小子翅膀硬了,還學會打架了!拿啤酒瓶往人家頭上砸,鬧出人命怎麼辦!”
父親怒喝道,眼球中血絲清明,拿起腳邊未喝完的酒瓶,再次大飲一口。
他好久沒發過這麼大的火。
“能不能小點聲,別讓她聽見。”餘藝懇求道。
聽聞此言,餘藝父親消散一些的怒氣又瞬間凝聚起來,好像輸對了密碼,一語講到他的心裏一樣。
“讓她聽見怎麼了?養你就夠了,你還給我弄回來一個,從哪來的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村裏人怎麼說咱們家!”
餘藝不再敢說話。
“因為什麼打架。”
“他們罵那女孩兒。”
“又是她,她給你下了什麼藥?什麼都想著她,什麼都不會,在家裏就像個廢人一樣,你領她回來幹什麼!”
餘藝也有些生氣了。
“我不帶回來她早晚會死在外麵!”
“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能這麼冷血,這一切都跟她沒關係,她什麼都不知道!”
“好啊,說你爹冷血了,好人都給你當了,跟她沒關係?沒有她你能打架?沒她什麼都發生不了!”
“那你想怎麼樣吧現在!”
“不想怎麼樣。”
餘藝不願再多做廢話,快步回了自己房間,將門“砰”地摔關。
餘藝母親也從房間走了出來:
“你看你,不能跟孩子好好說話。”
“我看那女的就不順眼,自從她來咱們家之後,咱們家得到好處了麼?!”
“誒呀,小聲點。”
姑娘背靠著牆,表情冷淡。
她其實根本就沒有睡著,隻是餘藝想讓她睡著,所以裝出來的而已。
剛才的一切對話,全被她聽了去,一字不差,都如尖刀一般插進她的心裏。
但她並沒有哭,與自己的過去相比,這些遠不值得哭泣,隻是格外的悲傷罷了。
她仿佛失去全部力氣,就這樣順著牆癱坐到地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看了看身上餘藝母親的衣服,又抬頭看了看黯淡無光的燈與陰暗無比的窗外。
她隻是不會說話,不是傻子。她明白,她明白一切,她隻是為了有個家什麼都願意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