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輸與贏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這個男人簡直不可理喻。
半個小時後,他們總算結束了對弈,澹鬆了鬆自己的領帶,坐在沙發裏衝站在他麵前的我和雷斯林兩個人說:“今天早上諾羅德打電話邀請我過去,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先開口的是雷斯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會不會是圈套?”
澹笑著轉向我:“你覺得呢,禦景?”
我回答:“如果澹先生已經決定了,我們隨行就是。”
“你倒是越來越會挑些不痛不癢的話來應付我了嘛。”他不太高興地瞥了我一眼。
我欠了欠身子:“對不起。”
“算了,一個月後我們德國見。”
“是。”
之後雷斯林有事先離開了,正當我也想告辭的時候澹指著還沒有收拾掉的棋盤對我說:“風,陪我一盤吧。”
我點點頭坐下來。
“雷斯林把磁盤交給我了,這次他做得真是漂亮呐,你有什麼想補充的麼?”澹在吃掉我一隻棋子後看似不經意地問。
“沒有。”我沉吟了一下,“澹先生,您這次去見諾羅德隻帶我們兩個隨行人員麼?”
“怎麼?”
“我擔心諾羅德會對您不利,畢竟您這次搶了他的東西……不然可不可以這樣,您派我代表您去他那裏先探個究竟,如何?”
他靠在沙發上笑了:“雷斯林不也搶了你的功勞麼,你又對他怎麼樣了?還是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假裝專心致誌地低頭研究著棋局:“其實我並沒有做什麼。”
“總之,我不會叫你單獨去見諾羅德的就是了。”
“為什麼?”話一出口,我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對不起,竟想代替您去見諾羅德,我太放肆了。”
“傻瓜,”他笑也不笑地回答,“諾羅德現在還不敢對我怎樣,但是對你就不一定了,再加上這次爭奪磁盤的事情,難保他會趁我不在時先對你下手。”
原來他要我一起去德國並不僅僅是單純地希望我做他的隨行人員,而是變相地把我放在視線範圍內保護麼……
“好啦,你也大可不必有什麼挫敗感,把這當作是愛瞎擔心的監護人自私的保護過度就好了,”他又恢複了笑容,“再有要你隨我去還有一個原因,有你在,我比較放心。”
“是,”我垂下頭,“我會盡力而為。”
他站起身來時像幾年以前那樣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卻什麼也沒說。
機場。
我和傑比他們的行李都少得可憐,於是三個人坐在一起悠閑地等候班機。
傑比身邊的佳緒一臉挑釁的神情,雖然對我說的話是:“在日本的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了。”
我不正經地笑:“如果是佳緒,打擾我多少天都沒問題。”
結果她站起身去買飲料的時候使勁地踩了下我的腳。
“接下來你要去哪裏?”傑比問。
“我去德國。”
“不是回麼?”他笑了。
我也笑。
之後我目送他們搭乘的民航機起飛,它像一隻巨大的鳥,把無數的人接過來之後再送回去。
而我的機票大多是單程飛行,因為我鮮少在固定的兩處之間來往。
距登機還有些時候,我坐在候機室裏聽傑比還給我的TheAtaris的《SoLongAstoria》,他們在我喜歡的那首《TheHeroDiesInThisOne》中這樣唱:“……Sometimeswe’rehelplessandalone.Butyoucan’tletitkeepyouweighteddown.Youmustgoon.Staywhoyouare.”
當你還是你自己的時候,設法把它留住。
我盯著大廳裏拖著行李箱行色匆匆的旅人們看,以前每次和傑比分別時,他都會用“下次回來時……”的句式說話,竹奈還未失蹤之前,偶爾也會握著電話生氣地問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而這個時候我如果不是“嗯嗯呀呀”地敷衍了事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合適。
如果哪裏都是歸途也好。
隻可惜於我來講,哪裏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