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際盡頭
落日的餘暉下，美麗的女子坐在簡樸而精致的小院前，懷裏抱著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孩子。她已不再年輕，臉上微微有了一些歲月的痕跡，卻更加的蘊釀出了一身動人的嫻靜安恬。
“姑姑，給我講故事吧。”小女孩仰起臉來看她，輕輕地說著。
“你想聽什麼樣的故事啊？”女子愛憐地摸摸小女孩的頭，帶著寵溺的口吻問著。
“我要聽很美很美的故事——”小女孩眨眨眼，撲動的睫毛如兩隻靈動的蝴蝶。
女子的手在空中頓住了。怔了怔，目光從她的臉上緩緩調向前方那座霧氣縹緲的高山，然後再調回來，喃喃地重複著：“很美的……故事？”
“對啊，姑姑講給我聽。”小女孩撒嬌地搖搖她的手，乞憐地哀求著。
“很久很久以前……”終於，撫摸著小女孩的頭，女子開始了她的故事。那聲音就像是輕輕劃過時空的小溪。
“很多年以前，姑姑——就是在這個山穀裏長大的，這裏還住著姑姑的族人。有一位‘神’……不，是兩位。他們守護著姑姑和姑姑的族人——他們有著星辰般的眼睛，陽光般溫暖的微笑……當他們站在漫天夕陽下的時候……那幅畫麵啊……那是姑姑一生中所見過的最美的圖畫……”
“那——現在那兩位‘神’到哪裏去了呢？”小女孩聽得入神了，用很輕的聲音向往地問著。
“他們……”女子抬起頭，幾縷散亂的發絲揚進風裏。
夕陽在天邊渲染出一條清晰的分界線。下一半是蒙蒙的灰，上一半是桔亮的紅，漸漸與頂上將逝未逝的最後一抹暗藍融彙，交織出壯麗而又黯淡的美。
而那抹暗藍的正中，卻居然鑲嵌著一顆如初生嬰兒般明亮閃爍的星子。
“——他們或許回到了天上，化作了永遠凝望我們的星辰吧……”
那段故事……過去多久了？五年？十年？
她已經不記得了。
作為那個傳奇唯一的見證，她似乎也就在那段短短的日子，提前走完自己長長的一生了……
縱然和家人留在了這個山穀裏，她卻仍然不清楚……她究竟還在等待些什麼。
“姑姑，”突然，小女孩叫了她一聲，指向了不遠處的那座高山，“那座山上有好大的黑貓……”她伸開雙臂比了一個很大的弧度，“我見過哦！”
女子又是一怔。
是……夜？夜居然——還在仙霧山上？
很久之後，她笑了笑，雙手莫名地起了一陣顫抖，像是突然陷入了一個未知的夢境裏。她放開了小女孩，獨自在院前坐了很久很久，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最終邁開腳步往那座高山走去——
夜……
如果它還在的話……她想再看它一眼，隻一眼就好……
就當作是……再看一眼那些離去的人……
最後一抹殘暉收盡的時候，她真的踏上了那座峰頂，站在了那個已荒蕪了無數歲月的祭台下。
帶著回憶的淺笑，她輕輕地抬起了眼。但刹那間，她的呼吸卻猛地頓住，劇烈顫抖的手慢慢捂住了臉，隻剩下淚流滿麵。
也許是聽到了她那一聲終於無法隱忍的嗚咽，祭台上席地而坐撫摩著黑豹的青衣人緩緩轉過了臉——
那是一張絕世的俊顏，映襯著彼端的蒼穹，然後——對她展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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